江东对策的细作情报与鲁肃北上的消息,几乎是前后脚送达邺宫。吕布将那封细作密报就着烛火点燃,看着跳跃的火苗将鲁肃“恭顺”的行程与江东内部“战备”的实质一同吞噬,化作一小撮蜷曲的灰烬。他嘴角噙着一丝冷意,孙权与周瑜的盘算,他洞若观火。拖延时间,加紧备战,甚至可能联合荆州——所有这些算计,都绕不开那横亘南北、波涛汹涌的长江天堑。而能否突破这道天堑,钥匙不在别处,正在于那支尚在襁褓之中,却承载着他全部南下希望的水军身上。
次日太极殿朝会,吕布并未将江东使团即将北来的消息公之于众,那不过是桌面下的暗流。他直接将议题引向了迫在眉睫的军事部署。
“南征之议,既定休养生息,积蓄国力。然,兵事不可一日不备,尤以水军为甚!”吕布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目光扫过文武两班,最终定格在武将序列前列的张辽身上。“长江之险,非步骑可凌。欲破南逆,必仗舟师。此水军都督之选,关乎国运,非同小可。”
他略作停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殿内寂静,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事任命,甚至可能决定未来十年天下的走向。
“朕思虑再三,”吕布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水军都督,非但需精通水战,更要忠勇可恃,能临机决断,总揽全局。朕属意——”他提高了声调,“骠骑大将军,张辽,张文远!”
“臣在!”张辽应声出列,甲叶铿锵。他面容沉毅,并无太多意外之色,显然吕布早已与他有过沟通。
“命张辽为水军大都督,总领青、徐、扬(江北部分)三州所有水军事务,驻节合肥!凡战舰营造、水卒操练、沿江防务、钱粮调度,皆归其统辖,有专断之权!各地官府、驻军,需竭力配合,不得有误!”
这道命令一下,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张辽的忠诚与能力无人质疑,北征乌桓、镇守边塞,功勋卓着。但其长年在北,虽在合肥经营水军已有时日,毕竟非传统水战将领。将此关乎国运的重任完全交付,仍显大胆。
吕布深知众人疑虑,不等有人出列质疑,便继续道:“文远虽北人,然坐镇合肥以来,督造战舰,编练水卒,于水军事务已颇熟稔。更兼其忠勇冠三军,能持重,知进退,此都督之位,非他莫属!”这是对张辽能力的公开肯定,也是对他过去数年工作的认可。
他随即转向度支尚书与将作监官员:“水军所需一切,列为朝廷首务。战舰打造,以合肥、广陵、海西三处船坞为核心,所需木材,着由荆州北部新附之区(如南阳、江夏部分归附地带)山林、以及江淮本地官营林场按年份定量采伐输送,将作监派员核验木材品级,记录在《战备物资采伐册》;所需工匠,除将作监直属匠户,可高薪募江淮、青徐沿海熟稔船工,其俸禄优于寻常士卒,由少府与兵部共同核定,专款拨付;水卒粮饷,按双倍步兵标准发放,所需钱帛,从扬州江北诸郡本年赋税及运河工程专项结余中优先划拨,建立《水军度支专账》,由都督府长史与度支曹郎共管,每旬呈报枢密阁与朕查阅!”
这一连串具体到来源和管理的指令,堵住了许多潜在的非议。所有资源都指明了出处,并建立了严格的监督机制。
“文远,”吕布看向张辽,语气凝重,“朕予你如此权柄,亦予你千斤重担。一年,至多两年!朕要看到一支能在长江之上,与江东精锐一较高下的舟师!你可能做到?”
张辽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目光灼灼:“陛下信重,辽虽肝脑涂地,亦不敢负!若不能为陛下练出一支可战之水师,辽提头来见!”
“好!”吕布抚掌,“所需一切,朕给你。但若有疏漏,朕亦唯你是问!”
“臣,领旨谢恩!”
退朝之后,吕布并未让张辽立刻奔赴合肥,而是单独召其至御书房。此处比大殿更显私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檀木气息。
“文远,此间无人,朕与你交底。”吕布示意张辽坐下,神色不似朝堂上那般威严,多了几分坦诚,“委你以此任,朝中非无异议。然朕深知,水军之要,不在将领是否生于江南,而在其心,在其能,在其忠。你沉稳有大略,非寻常猛将可比,此任非你不可。”
张辽心中感动,沉声道:“陛下知遇之恩,辽永世不忘。只是……江东水师,积数十年之功,周郎更是水战奇才。我军新建,欲速成而抗衡之,恐非易事。辽必竭尽全力,然……仍需时间。”
“朕知你难处。”吕布点头,“故朕不催你立刻求战。但时间,亦非无限。孙权、周瑜,不会坐等我水军大成。朕予你专断之权,便是要你放开手脚。”他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渐绿的庭院,“缴获的刘表荆州水军战舰、以及江东降卒(如蒋钦等部),皆可择优整编,打散纳入你的体系,以老带新。但需谨防其反复,核心军官,必须由北人或将校子弟充任。此事,你可与陈宫商议,细作网络亦归你调遣,务必清除内部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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