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期限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启程之日。
晨曦未破,洱海之畔已被一层薄如蝉翼的晨雾笼罩。
浩渺烟波在微光中泛着粼粼波光,水汽裹挟着苍山雪水的清冽与洱海水草的温润,漫过岸边的青石板,打湿了行人的衣袂。
简易修缮过的码头旁,一艘楼船如巨兽般静泊在水面——船身高大巍峨,三重楼阁错落有致,乌木打造的船身虽印着岁月留下的浅痕,却透着历经风浪打磨的沉稳厚重;桅杆笔直如剑,顶端的风帆虽未展开,却能想见其舒展时裹挟长风的壮阔。
这是阮星竹动用旧日在大理皇室与江南商户间的人脉,耗费半月功夫才调度来的大型客货两用船,船舱分三层,底层可容车马物资,中层供人居住,顶层设观景议事的阁楼,足以装下此行走水路的所有核心成员与重要行囊。
岸边人影绰绰,却无半分嘈杂。袁紫衣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软剑,长发高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与锐利的眉眼。
她正对着面前数十名精悍汉子沉声交代,这些人皆是影堂的骨干与天机阁中擅长追踪探查的好手,将在她的率领下走陆路先行——他们需押送部分不易受潮的物资,沿大理至江南的官道前行,沿途勘察地形、联络旧有商号、建立临时情报据点,为水路主力扫清障碍。
“途经楚雄、曲靖时,需重点探查当地势力动向,尤其是段氏残余的眼线;抵达衡州后,按预定暗号与当地药商接头,取程姑娘备好的药材;若遇不明势力阻拦,不必硬拼,以传递消息为首要任务。”袁紫衣的声音清晰有力,目光扫过众人,“三日后,在岳阳渡口与主船汇合,可有疑问?”
“无!”数十人齐声应答,声震晨雾,引得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水路这边,程灵素正站在船舱入口处,一身月白长衫衬得她面色愈发清透。她手中握着一本账册,逐一审视着搬运的货物——一箱箱贴着红色封条的药材,标注着“止血”“解毒”“疗伤”的字样;一个个铺着锦缎的木盒,装着她炼制的丹药与特制的毒粉;还有几箱用防水油布包裹的医书药典,是她特意从大理药库中筛选出的孤本。
“轻些搬,这箱是‘雪上一枝蒿’,药性烈,碰撞不得。”见一名船工动作稍快,程灵素连忙出声提醒,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她身边的药童紧随其后,仔细记录着每箱货物的位置,确保日后取用便捷。
阮星竹与甘宝宝则在中层船舱的入口处忙碌。
阮星竹穿着一身水绿色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花纹样,正将叠好的衣物一一放进樟木箱中,时不时叮嘱身后的侍女:“把那件狐裘也带上,江南虽暖,但入秋后早晚寒凉,宸儿夜间议事时用得上。”甘宝宝站在一旁,手中捧着一个银质的食盒,里面装着刚做好的点心,笑着补充:“还有这些蜜饯,灵素姑娘身子弱,路上可用来开胃。”
马春花带着几名招募的仆妇,正将最后一批新鲜食材搬上船——一筐筐饱满的柑橘,一袋袋雪白的大米,还有几坛封好的酱菜与腊肉。
她手脚麻利,一边指挥着仆妇摆放,一边对阮星竹道:“阮姐姐放心,食材都用新鲜的荷叶包着,再加上灵素姑娘给的防腐草药,撑到岳阳绝无问题。”
船头之上,刀白凤一袭缁衣,身姿挺拔如松。
她凭栏而立,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苍山——那座她生活了数十年的山,见证了她的荣宠与失意,如今即将远离,她的眼神却平静无波,仿佛过往的恩怨情仇都已化作晨雾,随风而散。
秦红棉站在她身侧不远处,一身红衣在晨雾中格外醒目,她的目光有些游离,时而望向岸边的草木,时而看向船下的流水,不知是在回想当年离开江南的情景,还是在担忧前路的未知。
木婉清靠在船舷的另一侧,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黑衣,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眸。
她怀中抱着那柄贴身的长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偶尔抬眼望向苍山的方向,眼神复杂——那里有她未曾谋面的父亲,有她不愿提及的过往,如今远离,不知是解脱,还是新的牵绊。
钟灵是众人中最雀跃的一个。
她穿着一身粉色短打,梳着双丫髻,肩头的闪电貂“吱吱”叫着,顺着她的手臂爬上爬下。她一会儿跑到船头看风景,一会儿凑到程灵素身边问药材的名字,一会儿又拉着马春花打听江南的趣事,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打破了晨雾中的沉静。
此时,南宫宸正站在码头边,与留守南诏古城的影堂头目做最后的交代。
他今日未穿惯常的青衫,而是换了一袭玄色锦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条玉带,玉带上挂着一枚成色极佳的玉佩。他虽年纪尚轻,但眉宇间的沉稳与久居上位的威仪,在这身装束的衬托下愈发鲜明,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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