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相较于正殿,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雅致。
四壁悬挂着名家字画,多是与茶花相关,窗外便是精心打理过的园景,几株名品茶花在阳光下舒展着身姿。
侍女悄无声息地奉上香茗,旋即躬身退下,不敢多做停留。
厅内只剩下南宫宸、程灵素、袁紫衣、马春花,以及主位上的李青萝,气氛虽不似方才大殿那般剑拔弩张,却依旧流淌着一种无形的紧张。
李青萝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瓷壁,试图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
她看着对面安然就坐的南宫宸,他神情自若,仿佛刚才那场冲突只是席间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这份沉静的气度,让她愈发觉得此子深不可测。
她必须重新掌握主动权,至少,要摸清对方的底线和真正目的。
“南宫阁主,”李青萝放下茶杯,决定不再绕圈子,目光锐利地看向南宫宸,“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费尽心思,以茶花、阵法为引,接近我曼陀山庄,究竟意欲何为?莫非真以为,仅凭几句高论,几手奇术,便能让我王夫人对你推心置腹,任你予取予求么?”
她的语气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与质疑,试图用气势压迫对方,逼出真言。
南宫宸闻言,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吹了吹茶汤上的浮沫,啜饮一口,姿态闲适,仿佛在品味着香茗的余韵。
这片刻的沉默,反而让李青萝心中的压力感倍增。
放下茶盏,南宫宸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直视李青萝:“夫人何必故作姿态?我所求为何,夫人心中当真毫无猜测?”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助你培育天下无双的茶花,传你更高明的阵法,甚至……或许能触及你心中某些尘封多年的执念,比如,那关乎逍遥派,关乎无崖子前辈,关乎琅嬛玉洞的……遗憾与渴望。”
“琅嬛玉洞”四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在李青萝耳边!
她脸色骤变,“豁”地一下站起身,衣袖带翻了桌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倾泻而出,浸湿了华贵的地毯,她也浑然不觉。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南宫宸,里面充满了震惊、骇然,以及一丝被窥破隐秘的恐慌与杀意!
“你……你究竟是谁?!怎会知道……”李青萝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有些尖锐颤抖。琅嬛玉洞是她母亲李秋水留下的最大秘密,也是她曼陀山庄立足的根本之一,除了她最核心的几名心腹,外人绝无可能知晓!即便是慕容复,也只知道曼陀山庄藏有武功秘籍,具体所在和名称,她从未透露!
袁紫衣和程灵素瞬间警惕,气息微凝,一左一右护在南宫宸侧翼。马春花也紧张地握住了袖中的短刃。
面对李青萝近乎失态的质问和那毫不掩饰的杀机,南宫宸却笑了。那笑容很淡,带着一丝了然,一丝怜悯,还有一丝……睥睨。
他没有起身,依旧安稳地坐在那里,只是周身的气质,在刹那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是温文尔雅,是博闻强识的翩翩公子,是谋求合作的客卿。
而此刻,一股难以形容的威严气势,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缓缓自他体内弥漫开来。
那并非单纯的内力压迫,而是融合了两个世界的阅历、身居高位执掌生杀、以及自身强大实力所带来的,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磅礴气场!
整个偏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变得沉重无比。
窗外的鸟鸣虫嘶戛然而止,连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李青萝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巨力轰然压在心口,让她呼吸骤然困难,那凛冽的杀意与决绝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穿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仿佛看到了血海尸山,看到了王朝倾覆,看到了自己以及整个曼陀山庄在这股意志面前,渺小如蝼蚁,随时可能被碾为齑粉!
她想要运功抵抗,却发现体内的真气在这股气势压迫下,运行滞涩不堪,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她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看向南宫宸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
怎会有如此可怕的气势?!
便是她记忆中那位神通广大的生父无崖子,或是那权倾西夏的太妃李秋水,也未曾给过她如此绝望的压迫感!
南宫宸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李青萝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夫人,我诚心而来,欲结善缘。展现技艺,是为证明价值;容忍试探,是为表达诚意。”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敲打在李青萝的心上:
“但,这不代表我南宫宸,以及我身后的天机阁,可以任你轻辱、随意拿捏!”
“我知晓琅嬛玉洞,知晓无崖子,知晓你心中所有不甘与执念,这,便是我的筹码与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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