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仿佛从深海的漩涡中挣脱,赵风婷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并非汤姆逊那间弥漫着海腥味、堆满古怪收藏的酒吧地下室,也非克莱茵安全屋那冰冷但熟悉的金属墙壁,更不是方城身边那令人安心的、带着血腥与力量气息的所在。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奇异的海岸旁。
脚下是细腻到近乎不真实的银灰色沙砾,每一粒都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金属粉末,在某种无法言喻的光源下闪烁着微弱的冷光。海浪拍打着岸边,但那海水并非寻常的蔚蓝或碧绿,而是一种深邃、粘稠的墨绿色,翻滚的浪花顶端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仿佛来自深海的磷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咸腥气,但这气味里又混杂着铁锈、臭氧,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古老而潮湿的腐朽感,仿佛这片海域已经存在了亿万年,沉淀了无数不可名状的秘密。
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低低压在墨绿色的海面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只有一片压抑的、永恒不变的灰暗。远处的海平线模糊不清,被一层薄薄的、不断翻滚的灰雾笼罩,雾气深处,似乎有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阴影在缓慢蠕动,投下令人心悸的轮廓。
“这是哪?方城在哪?”赵风婷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孤立无援感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银灰色的沙砾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如同金属摩擦的“沙沙”声。她环顾四周,除了这片诡异的海岸和无尽的大海,空无一物。方城那令人安心的身影不见了,克莱茵狡黠的笑容消失了,甚至连苍玄那阴郁沉默的存在也感觉不到。只有她,独自一人,面对着这片充满未知与压迫感的空间。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机械义肢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关节处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也在不安地共鸣。
“别慌啊,小丫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那种特有的、仿佛含着海水咕噜声的腔调。
赵风婷迅速转身,看到汤姆逊那胖乎乎的身影就站在几步之外。他穿着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戴着墨镜,嘴里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烟雾缭绕,与这片诡异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他双手插在沙滩裤的口袋里,圆脸上带着一种看热闹似的、懒洋洋的笑容。
“方城那小子在别的地方特训呢。”汤姆逊吐出一个烟圈,那烟圈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消散在铅灰色的空气里。“我这儿地方大,够宽敞,正好给你们俩一人开个小灶。”
听到方城安全的消息,赵风婷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内心的迷茫并未完全散去。她看着汤姆逊,点了点头,努力压下那份不安:“这样啊。”她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汤姆逊展现出的力量早已超越了常理,创造一个独立的空间似乎也并非不可能。她定了定神,目光重新聚焦在汤姆逊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期待:“那您把我拉到这,是想……?”
汤姆逊没有立刻回答,他取下雪茄,用粗短的手指弹了弹烟灰,那烟灰落在银灰色的沙地上,瞬间消失无踪,仿佛被沙子吞噬了。他眯起眼睛,透过墨镜打量着赵风婷,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皮囊,看到她体内潜藏的东西。半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在这寂静的海岸上显得格外清晰:“小丫头,你……想要帮上方城那小子的忙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赵风婷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望。
她想!
她当然想!
她不想再像在电子塔里那样,只能惊恐地看着方城浴血厮杀,自己却无能为力,像个累赘。
她不想再像面对电子塔复仇小队时那样,只能躲在方城用她的义肢勉强撑起的屏障里,听着外面血肉横飞的声音,感受着自己的渺小和无助。
她不想再像在赌场实验室那样,眼睁睁看着方城被那么狼狈,自己却连靠近都做不到,只能徒劳地祈祷。
她不想永远只是被保护的那个,不想永远只能看着方城伤痕累累的背影,然后在他战斗结束后,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血迹,包扎伤口。她想要站在他身边,并肩作战,为他分担压力,为他抵挡来自背后的危险。她想要拥有力量,能够真正地、切实地帮到他,而不是仅仅作为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拖后腿的存在。
这份渴望在她心中早已生根发芽,在每一次目睹方城战斗的惊险时刻,在每一次感受到他力量失控边缘的痛苦挣扎时,都变得更加炽热。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她的过去是一片空白,她的力量来源不明,她甚至无法完全控制自己那条诡异的、会发出警报和笛声的义肢。
此刻,汤姆逊的问题,像一颗火星,彻底点燃了她压抑已久的渴望。
赵风婷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期许,那光芒甚至盖过了她身后墨绿色海浪的磷光。她几乎是抢着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仿佛害怕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大叔,您……您难道能……?”她不敢把话说完,生怕希望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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