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的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神霆那张总是挂着不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纯粹的呆滞。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坚实的黑曜石地面，又抬头看了看莉莉丝，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正踩在一具尸体上？”
霜月更是俏脸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紧紧靠在神霆身边，仿佛这样能获得一些安全感。
玩家们根本不了解深渊炼狱的全貌，目前只有论坛上绘制的部分地图。
虽然玩家绘制的地图远比严酒所了解的星图详细，但是却无法窥视深渊炼狱的全部姿态，自然也不会联想到躯体，神霆两人震惊也是理所应当。
莉莉丝没理会他们的反应，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那幅地底心脏搏动的影像再次浮现。
但这一次，影像的视角拉得更高。
众人能清晰地看到，那八颗巨型心脏，如同八个黑暗的太阳，均匀地分布在整个深渊炼狱的各个地方。
而从它们之中泵出的“原初之血”，除了流向无数个孵化血池外，还有一大部分，汇聚向了整个躯体真正的心脏之处。
所有的“血管”都最终汇入其中，仿佛百川归海。
“看到了吗？”
莉莉丝的嗓音带着一丝蛊惑。
“心脏从这具神尸最本源的骨髓与神性中，抽取最原始的混乱之力，将其转化为‘原初之血’，然后源源不断地输送给那个正在苏醒的意志……我们的‘恶魔至高者’。”
“它就像一个尚未出世的胎儿，而这八颗心脏，就是为他提供养分的脐带。”
莉莉丝的话，让神霆和霜月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的严重性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正在被整个世界供养，不断变强的怪物。
“所以，摧毁心脏，不是为了阻止恶魔诞生。”严酒替她把话说完，“而是为了切断它的养料，阻止它变得更强。”
莉莉丝打了个响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在他完全降临之前，断掉他的补给。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而且你应该明白，恶魔至高既然诞生于这副躯体，那就算单纯的杀死了他，他迟早也会复活。”
“那你们恶魔呢？”神霆皱着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没了这些心脏，没了原初之血，你们是不是就……断了根了？”
这个问题很关键。
如果摧毁心脏等于让整个恶魔种族灭绝，那莉莉丝和凯尔萨斯的动机就显得无比可疑。
没有人会为了杀死敌人，而选择让自己的整个种族陪葬。
“断了根？”
莉莉丝重复着这个词，脸上的慵懒和玩味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冰冷的狂热。
“不，那不是断根，那是‘戒断’。”
她缓缓踱步，华美的裙摆在地面上拖曳出优雅的弧线。
“你们永远不会懂，‘原初之血’对于我们这些诞生于深渊的‘原生恶魔’而言，意味着什么。”
“它既是生命的源泉，也是最恶毒的诅咒。是让我们得以存在的食粮，也是束缚我们所有人的枷锁。”
“它让我们变得嗜血、狂躁、混乱，让我们永远无法摆脱这具腐烂神尸的意志烙印，永远只能作为它无意识的延伸，作为它的‘细胞’而活。”
莉莉丝停下脚步，回身正对着严酒。
“我们渴望力量，但我们更渴望‘自我’。”
“摧毁心脏，切断原初之血的供应，确实会让九成九的恶魔因为无法适应而发疯、枯萎、死亡。那将是一场席卷整个深渊的惨烈淘汰。”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残忍的笑容。
“但活下来的，将不再是需要依赖‘血池’才能繁衍的怪物，不再是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我们将摆脱神尸的束缚，成为真正独立的个体。我们将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用自己的意志去攫取力量。”
“一个全新的纪元，将由我们开启。”
严酒叹了口气，事情比他预想的更加复杂。这所谓的“戒断”，本质上也是一场无理由的清理。
他想起了那些明明拥有无穷智慧，却只能被当做最下等奴仆的恶魔学者，他们逃离到七国之后，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到深渊炼狱，受到恶魔血脉的支配。
他看向莉莉丝，那张妖异的脸上挂着一丝近乎狂热的笑容。严酒没有多言，只是向前迈了一步。他准备去清理这些心脏。
“等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莉莉丝身后，阴影微微晃动，眸底柔的身形缓缓浮现。
她看向严酒，眼中流转着一丝笑意。“这些心脏，必须同时清理。”
“为什么？”严酒问道，他的声音平静。
莉莉丝点点头，她看向眸底柔。“她曾经组织人手杀过一颗心脏。因此发现了这些心脏的特点。”
眸底柔轻笑两声，她走到大厅中央，指尖轻触地面。一幅更加详细的幽蓝色构造图浮现在众人眼前。八颗巨大的心脏跃动着，它们之间有无数细密的血管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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