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陈远亲率两个什共二十名精锐,弃了笨重行李,只带兵刃、弓弩和三日干粮,如同利刃出鞘,直插南阳府方向。
王五作为尖兵,始终游弋在队伍前方一里之外。他利用陈远传授的简易手势,不断传回前方路况与敌情。这条路线,正是根据林素问所遗绢布地图,并结合王五的实地侦察选定的,尽可能避开了官道与主要村镇。
一路出奇的顺利,但这种顺利反而让陈远心生警惕。正如王五所言,这一带“太干净了”,仿佛所有的蛇虫鼠蚁都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筛过,只留下令人不安的死寂。
“大人,前面就是白河。”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王五返回禀报,“过了河,再往东三十里,就是南阳府城。德昌隆商号在城西的骡马市附近。”
“河边情况如何?”
“有渡船,但船公看起来不像寻常百姓,手上有练家子的茧子。对岸树林里,有至少三处暗哨。”
陈远目光一凝。果然,所有的焦点都汇聚于此。
“找水浅处,泅渡过去。”他果断放弃渡船,“避开暗哨,我们在城西十里坡汇合。”
初秋的河水已带着刺骨的寒意。二十余人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借助夜色和芦苇的掩护,潜向对岸。陈远亲自解决了两个在河边巡逻的暗哨,手法干净利落,让跟在身后的士兵们心中凛然。
天亮时分,队伍在预定地点汇合。众人换上干燥的衣服,啃着冰冷的干粮,潜伏在坡上的灌木丛中,遥望着远处南阳府城的轮廓。
“大人,我们现在进城?”一名什长低声问道。
“不,等。”陈远伏在草丛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官道,“德昌隆已是众矢之的,我们这么进去,就是自投罗网。”
他需要观察,需要判断。究竟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德昌隆?
这一等,就是大半日。
官道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看似平常,但在陈远和王五这等有心人眼中,却破绽百出。
“大人,看那队驮着柴火的,扁担压弯的弧度不对,下面肯定藏着东西。”
“茶棚里那桌人,坐了快两个时辰了,眼神一直瞟着城门方向。”
“还有那几个货郎,来回走了三趟了,筐里的货一点没见少。”
至少有四股不同来历的人,在监视着德昌隆所在的西城区域。
“大人,情况比想的还麻烦。”王五脸色凝重,“硬闯肯定不行。”
陈远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官道旁一个不起眼的岔路上。一个樵夫打扮的人,正挑着一担柴,不紧不慢地走向路边一家挂着“孙记车马行”幌子的铺子。
“王五,你看那人。”
王五顺着望去,仔细观察了片刻,低声道:“脚步沉稳,呼吸绵长,是个练家子。而且…他挑柴的绳子系的是水手结。”
水手结!陈远脑中灵光一闪。林素问留下的密码册里,有几个反复出现的、当时觉得无关紧要的符号,此刻与这特殊的绳结联系了起来!
“不是德昌隆…”陈远喃喃自语,随即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是声东击西!德昌隆是摆在明面的靶子,真正的交接点,是这家孙记车马行!”
“大人英明!”王五也瞬间明白过来,“那我们……”
“等天黑。”陈远压下心中的激动,“通知下去,分批潜入城南,找地方歇脚,养精蓄锐。今夜子时,动手。”
是夜,南阳府城实行宵禁,街上寂静无人,只有更夫梆子的回响和偶尔传来的犬吠。
孙记车马行后院,一间看似堆满杂物的仓房内,却透出微弱的灯光。
油灯下,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正焦急地踱步,不时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角落里,放着两个毫不起眼、却异常沉重的麻包。
突然,窗棂发出极轻微的三长两短的叩击声。
管事浑身一颤,快步走到窗边,也用特定的节奏回应。
窗户被无声地推开,一道黑影敏捷地跃入,正是日间那个挑柴的“樵夫”。
“林掌柜,东西准备好了吗?”“樵夫”压低声音问道,眼神锐利地扫过角落的麻包。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林掌柜连忙点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可是…姑娘那边……”
“姑娘自有安排。我们的任务是按计划把东西送走。”“樵夫”走到麻包前,蹲下身,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封口的特殊印记,确认无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什么人?!”“樵夫”脸色大变,瞬间抽出腰间的短刀。
仓房的门被猛地撞开,几道黑影如疾风般卷入!为首之人,身形矫健,面容冷峻,正是陈远!
“朋友,货,我们要了。”陈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官军?!”“樵夫”瞳孔紧缩,咬牙道,“你们是哪部分的?敢动我们的货!”
“靖安哨,陈远。”陈远踏步上前,目光扫过那两个麻包,“林素问姑娘让我们来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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