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已然启动,血色的纹路在地底蔓延,如同大地的血管,将那巨大的妖胎与整座长安城的命运紧紧相连。
米尊者欣赏着顾长生脸上的平静,那是一种猎人看着猎物落入陷阱的愉悦。
在他看来,这种平静,只是绝望到极致的麻木。
然而,他错了。
顾长生缓缓闭上了双眼,但他的心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他的【破妄神瞳】在这一刻催动到了极致,眼前的世界瞬间褪去了所有表象,露出了其最底层的运作逻辑。
他看到的,是一株……活着的、用血肉和怨念浇灌出的魔树。
这“瘿母”妖胎,便是这株魔树深埋地下的主根,每一次搏动,都在汲取着力量。
一条条肉眼不可见的气脉须根,从主根延伸而出,穿过厚实的岩层与土地,遍布整座长安城。
而城内那数十万被寄生的百姓,便是这魔树生长于地面之上的叶片,他们的精气神,就是供给魔树生长的养料。
至于那些“地火符”,根本不是引信。它们是烙印在每一条须根与叶片之上的“同生共死咒”。
只要一片叶子被强行摘下,整株魔树的根系便会瞬间枯萎,抽干所有叶片的生命力!
而此刻,那道尊贵无比的天子龙气,正是这株魔树赖以生存的**“大地龙脉”**!它正在窃取国运,来完成最终的蜕变!
这是一个完美的死锁,一个自我循环的绝望生态。
“这不是阵法……”顾长生的内心,冷静得如同寒潭深水,“这是一株寄生在长安、寄生在大唐龙脉之上的……巨大毒瘤。”
“想要铲除一株与大树共生的毒藤,用斧头去砍,只会伤及树的本身。”
“唯一的办法,是从它的根部,灌入一味猛药。
一味对毒藤而言是穿肠剧毒,对大树而言却是滋补良方的猛药。让它顺着自己的经络,将毒药送到自己的每一片叶子,让它……从内部,自己烂死、枯死!”
下一刻,顾长生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里,没有悲壮,没有决绝,只有一种找到了程序漏洞后,冰冷到极致的锐利。
“贫道不选弑君,也不选屠城。”
他平静地看着米尊者,声音里带着一种对方完全无法理解的从容。
“贫道选择……让你的神,染一场无药可救的瘟疫。”
“瘟疫?”米尊者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轻蔑的大笑,“天师,你疯了吗?我的神是完美的,是即将与龙气合一的存在,岂会染上凡夫俗子的瘟疫!”
顾长生没有再与他争辩。
他伸出右手,掌心没有升腾起熊熊烈焰,而是将无穷无尽的太阳真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控制力,向内压缩、再压缩!
这个过程,比释放毁天灭地的火海要困难万倍!需要对力量的掌控达到入微之境!
他的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万千缕金色的火焰,在他掌心凝聚成了一粒比米粒还小、却璀璨到仿佛蕴含着一颗恒星的……【太阳真火·种】!
这是太阳真火的本源,是“生命”与“净化”之力的极致凝结。
这,就是他为“瘿母”准备的“病毒原体”。
紧接着,他催动了【光合汲取】。
但这一次,他强行逆转了神通的能量流向!
正常情况下,是万物生机流向他。而此刻,他体内的本源精血开始剧烈燃烧,形成一股强大的、向外的“推力”!
这不是在吸收,而是在……注射!
他将手掌,轻轻地、毫无烟火气地按在了“瘿母”妖胎那搏动不休的肉壁之上。
“故弄玄虚!”米尊者正欲嘲笑这微弱的力量。
但下一秒,他看到了此生最惊悚的一幕。
那枚金色的“火种”,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妖胎的体内!
“注射”完成了。
代价,也瞬间降临。
顾长生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逆向运转神通,并燃烧本源精血制造“火种”,这对他造成的负荷,丝毫不亚于自毁根基!
他那一头如墨的青丝,自发根起,迅速地染上了一片苍茫的霜白。
他身形微微摇晃,但那双锐利的眸子,依旧死死锁定着妖胎。
“轰——!”
那枚金色的“火种”一入妖胎,便如同一粒霸道无匹的丹药,瞬间融化开来。它并未直接破坏,反而像最滋补的养料,被那魔树的主根贪婪地吸收。
而后,它顺着那数十万条密布全城的气脉须根,以一种无法阻挡的速度,流淌向每一片“叶子”!
这并非攻击,而是……“赐福”。
是太阳真火,给予这株阴邪魔树的,最致命的“恩赐”!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
南城安仁坊,那名瘫倒在地的金吾卫士兵,脖颈后焦黑的“米瘿”,突然化作一捧黑色的粉尘,随风而散。
他猛地咳出一口浊气,茫然地睁开了双眼。
西市,一个靠在墙角奄奄一息的乞丐,脖子上的肉瘤悄然干瘪、脱落,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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