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废弃驿站休整两日后,队伍再次踏上了南下的路途。充足的饮水和食物,加上难得的休憩,让每个人都精神焕发,步履也轻快了许多。板车辘辘,碾过干裂的土地,载着重新装满的水囊和那袋宝贵的野栗子,也载着众人心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周砚依旧走在最前,他的目光比往日更加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前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丛枯草。沈云疏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能及时沟通,又能统揽整个队伍。沈槐和王氏推着板车,春婶和阿禾跟在车旁,云墨则活跃在队伍侧翼,时而跑到前面和周砚交流几句,时而退回来看顾一下板车。
“姐,按咱们现在的速度,再有两天,肯定能到落霞镇了吧?”云墨抹了把汗,凑到沈云疏身边,语气里带着期盼。落霞镇,那个舆图上标记的、可能拥有大河的地方,已然成了众人心中下一个重要的目标。
沈云疏没有立刻回答,她抬头望了望白晃晃的日头,又看了看脚下这条越来越模糊、几乎被荒草吞噬的旧商道,眉头微蹙。“但愿吧。只是这路越来越难走,舆图简陋,实际距离未必准确。”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越靠近可能有人烟的地方,越要小心。”
她的谨慎并非多余。离开驿站半日后,周遭的环境愈发荒凉,有时行走大半个时辰,也见不到半点绿色。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气息,偶尔能看到被遗弃的、破烂的家什,甚至还有几处显然是匆忙遗弃的、早已熄灭的篝火痕迹,灰烬被风吹散,只留下一点焦黑的印记。
晌午时分,他们在一处光秃秃的土坡背面休息,躲避一天中最毒辣的日头。周砚爬上坡顶了望,回来时脸色有些凝重。
“前方地势渐低,隐约能看到大片龟裂的河床,恐怕比我们之前见过的清水河情况更糟。”他沉声汇报,“而且,我在坡上看到远处有烟尘,像是……有大队人马在移动,方向似乎也是向南。”
这个消息让刚刚轻松些许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大队人马?是流民吗?”沈槐紧张地问。
“看不清,但规模不小。”周砚摇头,“我们最好避开主干道,再往西偏一些,虽然绕远,但安全。”
沈云疏点头同意:“就按周镖师说的办。我们人少力薄,不能与任何大规模队伍正面遭遇。”她深知,在生存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人性经不起考验,大规模流民队伍往往意味着混乱和危险。
队伍再次调整方向,朝着更偏西的、更加崎岖难行的丘陵地带前进。路果然难走了许多,有时需要合力才能将板车推过陡坡,有时又要在乱石丛中艰难寻路。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他们艰难跋涉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积聚起了厚厚的、泛着诡异黄褐色的云层。空气变得闷热粘稠,风也停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下来。
“这天色……不对劲。”周砚抬头看天,眉头紧锁,“不像是要下雨,倒像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大风毫无征兆地刮起,卷起地上的沙土和枯草,打得人脸颊生疼。天色迅速暗沉下来,那黄褐色的云层仿佛就压在头顶。
“是沙尘!快!找地方躲避!”沈云疏瞬间反应过来,厉声喊道。她在现代社会见过沙尘暴的影像资料,深知其威力。在这毫无遮蔽的荒野,被卷入沙尘暴中,轻则迷失方向,重则被掩埋窒息!
众人顿时慌了起来。放眼望去,四周只有起伏的丘陵和光秃秃的土地,连棵像样的大树都没有。
“那边!那边有个山坳!”云墨眼尖,指着左前方一个不起眼的、像是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浅沟喊道。
来不及多想,众人拼尽全力,拖着板车冲向那个浅沟。沟不深,勉强能容纳下他们和板车。刚连人带车挤进去,外面的风势骤然加大。
呜——!
狂风呼啸着,像是无数厉鬼在嚎叫。漫天黄沙被卷起,遮天蔽日,刚才还明亮的白昼,瞬间变得如同黑夜。能见度急剧下降,几步之外便是一片混沌。沙子无孔不入,顺着领口、袖口往里钻,打在头脸上,生疼。呼吸也变得困难,必须用布捂住口鼻,才能勉强过滤掉那呛人的尘土。
“蹲下!抓紧板车!互相拉住!”沈云疏在呼啸的风沙中大声喊道,自己则紧紧拉住身边王氏和阿禾的手。
所有人都蜷缩在狭窄的浅沟里,背对着风沙来的方向,死死抓住身边能固定身体的东西,或是彼此的手臂。板车被风吹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阿禾吓得浑身发抖,将头埋进春婶怀里。王氏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安慰自己。沈槐和周砚用身体挡在最外侧,尽可能为妇孺减少风沙的直接冲击。
沈云疏透过捂住口鼻的布巾缝隙,看着外面昏天黑地的景象,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这沙尘暴的猛烈程度,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只能祈祷这浅沟足够坚固,祈祷这场风暴尽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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