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亘古不变的咆哮,既是屏障,也成了束缚。安稳的日子过了约莫七八日(凭借火把消耗和人体生物钟粗略估算),一种焦灼感开始在沈云疏心底悄然滋生。并非不满足于这地底的安宁,而是深知这安宁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外界的威胁(那伙携带铁器的“狼”)、匮乏的物资(尤其是盐和药品的可持续来源),以及……周砚生死未卜的下落,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的神经。
她必须出去一趟。至少,要摸清洞穴附近山林的情况,确认那伙人的动向,并尝试寻找补充盐分和药物的途径。这个决定风险巨大,但她别无选择。
当她在一次众人围坐“就餐”(主要是烤鱼和菌菇汤)后,提出这个想法时,洞穴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火把的光焰跳跃着,映照出众人脸上清晰的不安。
“云姐儿,太危险了!”王氏第一个反对,声音带着颤抖,“外面那些天杀的还不知道在哪儿晃荡,你一个人出去,万一……”
“娘,我必须去。”沈云疏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不能永远躲在这里做瞎子、聋子。盐快用完了,林栖兄台的伤药储备也不多。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我们需要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她没有明说“周砚”二字,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周砚的失踪,是压在每个人心头的一块巨石。
沈云墨立刻站了起来:“阿姐,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沈云疏断然拒绝,“你需要留在这里,保护大家。你现在是除了林栖兄台之外,最主要的武力。”她看向弟弟,眼神严厉中带着信任,“这里不能没有人守着。”
沈云墨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到姐姐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父母和春婶等人担忧的目光,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拳头攥得发白。
一直沉默的林栖,此刻抬起了头。他那双透过面具孔洞的眼睛,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没有看沈云疏,而是盯着跳跃的火焰,沙哑地开口:“东南,十里。有硝土,可提硝,亦可寻盐肤木。”
硝土?盐肤木?沈云疏心中一动。硝是制作火药和鞣制皮革的重要原料,而盐肤木的果实和树皮确实含有盐分,是古代常见的替代盐来源之一。林栖这是在给她指明方向和目标。
“多谢。”沈云疏郑重道谢。
林栖继续道:“我跟你,到出口。接应。”
他不是询问,而是陈述。这意味着他会保障沈云疏出入口的安全,并在约定的时间于洞口接应。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计划就此定下。次日,在众人忧心忡忡的目光中,沈云疏和林栖准备出发。沈云疏只带了必要的装备:小腿上绑着匕首,脖子上挂着木哨,背上是一个轻便的皮囊,里面装着几块烤鱼干、一竹筒水、火折子、一小包伤药,以及最重要的——几块用树叶包好的、最纯净的细盐,这是她准备用于紧急情况下交易或换取信息的筹码。
林栖则依旧是那副装扮,弓箭、石矛、骨刀齐全,他还额外带了一包用某种刺激性气味草药制成的粉末,解释道:“驱虫蛇,也可扰敌嗅觉。”
两人来到那个被藤蔓遮蔽的狭窄通道前。林栖率先匍匐进入,沈云疏紧随其后。再次爬行在这潮湿黑暗的通道里,沈云疏的心跳不禁加快。当那熟悉的、带着草木清气的空气和微弱的天光从前方传来时,她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爬出洞口,重新站在山林之间,阳光透过枝叶洒下,虽然因旱情而显得有些炽烈苍白,却依旧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林间的风声、鸟鸣声,甚至树叶摩擦的沙沙声,都显得如此清晰而……陌生。
林栖动作极快,如同融入了环境,迅速检查了洞口周围的预警机关,确认无人触动后,对沈云疏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他没有走远,只是带着她来到一处距离洞口约百步、能够俯瞰下方山谷和部分来路方向的高地,隐藏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之后。
“以此为中心,五里内活动。日落前,回此处。”林栖压低声音,指了指太阳的方位,“遇险,吹哨,或燃湿草示警。”
“明白。”沈云疏点头,将林栖的叮嘱牢记于心。
林栖不再多言,身影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山石与林木之间,但他并未远离,沈云疏能感觉到,有一道无形的、警惕的视线,始终笼罩着这片区域。
深吸一口气,沈云疏压下心中的忐忑,开始按照林栖指示的东南方向,小心地潜行。她尽量利用树木和岩石的阴影移动,脚步放得极轻,耳朵竖起来,捕捉着林间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山林依旧寂静得可怕。持续的干旱夺走了太多生机,许多树木的叶子卷曲发黄,地面干裂,几乎看不到小型动物的活动痕迹。她沿着一条干涸的溪床边缘前行,这是相对隐蔽且容易辨认方向的路径。
走了约莫两三里地,她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几处被翻动过的泥土,似乎是在挖掘植物的根茎,旁边还散落着一些被啃噬过的、无法食用的树皮。痕迹很新,不超过两天。她的心提了起来,更加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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