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边的风,带着山雨欲来的湿冷,穿透沈云疏单薄的衣衫。鹰嘴崖线索的中断,并未在她眼中留下太多沮丧,反而像擦去了镜面上的水汽,让她的目光更加清明锐利。那个逃兵提到的、另一伙持有铁器的“凶人”在山沟活动的消息,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她的思绪。在这片日益混乱的山域,任何一股陌生的武装力量,都可能与周砚的失踪有关,或是新的威胁。
“去那个山沟。”沈云疏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异常冷静,她看向林栖,不是征询,而是决断后的告知。
林栖沉默地点头,那双掩藏在面具后的眼睛,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决定。他调整方向,不再沿着山脊行进,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隐蔽、通往下方幽深谷地的兽径。这条路更加难行,藤蔓缠绕,碎石遍布,但能最大限度地避开开阔地带,减少暴露的风险。
沈云疏紧跟其后,她的体力远不如林栖,但意志力支撑着她的脚步。她不断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异状——一片被利器而非野兽折断的叶子,一块带有新鲜擦痕的岩石,甚至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山林的气息。
随着他们深入谷地,光线变得晦暗,空气愈发潮湿闷热。这里仿佛是与山脊上那个狂风世界隔绝的另一个空间。寂静中,只有他们踩在腐殖层上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流水轰鸣——那是一条隐藏在山腹中的暗河出口,水流湍急,声音在地形作用下变得沉闷而巨大。
突然,林栖猛地停下脚步,举起左手握拳,示意警戒。他如同石雕般凝立,侧耳倾听着什么。沈云疏立刻屏住呼吸,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除了暗河的轰鸣,她似乎……听到了一点别的声音?像是……极其微弱、被水声几乎完全掩盖的……人语?还是仅仅是风吹过某个岩穴的怪响?
林栖向她打了个手势,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片靠近暗河出口、被茂密喜湿植物和巨大滚石覆盖的混乱区域。他示意沈云疏留在原地,自己则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
沈云疏紧握着短匕,背靠着一棵湿滑的巨树,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与煎熬。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周砚,想到他可能身受重伤,独自在这片险恶之地挣扎……一种尖锐的忧虑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前方那片乱石区域,隐约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压抑的惊呼,紧接着是林栖一声低沉而急促的呼哨——那是他们约定的,表示“发现情况,需要靠近”的信号!
沈云疏心头一紧,不再犹豫,立刻沿着林栖留下的痕迹,小心而快速地向前奔去。
拨开最后一道垂挂的气根,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如遭雷击,血液几乎凝固!
在一块巨大的、被河水冲刷得光滑的岩石下方,形成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洞。洞内,三个蜷缩的身影映入眼帘——两个面黄肌瘦、浑身湿透、正惊恐地举起简陋木棍对着林栖的少年(石头和阿昌),以及……他们中间那个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的人!
那是周砚!
他躺在冰冷的石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衣袖被撕开,露出的手臂肿胀得不成样子,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近乎黑色的深紫,伤口处皮肉翻卷,黄绿色的脓液混合着血水不断渗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雨水和河水浸透了他的全身,让他看起来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冰冷而了无生气。
“周砚!”沈云疏失声惊呼,所有的冷静和自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扑到周砚身边,手指颤抖着探向他的颈侧。指尖传来的微弱搏动,如同风中残烛,却让她濒临绝望的心重新注入了一丝力量。他还活着!
“你们……你们是谁?!”石头举着木棍,声音因恐惧和虚弱而颤抖,但依旧顽强地挡在周砚身前。阿昌也紧咬着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与绝望。
“我们是他的家人!”沈云疏强忍着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信,“我是沈云疏,他是林栖!我们是来找他的!”
听到沈云疏的名字,石头和阿昌明显愣住了,他们看看沈云疏,又看看如同铁塔般沉默矗立的林栖(虽然戴着面具,但那份救兵天降般的气势做不了假),眼中的戒备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绝处逢生的狂喜所取代。
“沈……沈姑娘?!”石头手中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这个一路上咬牙坚持的少年,此刻终于崩溃般哭了出来,“头儿……头儿他快不行了!”
沈云疏没有时间安抚他们的情绪,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砚身上。高烧、严重感染、失温、脱水……每一样都可能瞬间夺走他的生命。她迅速解开自己的外衣,盖在周砚冰冷的身躯上,然后看向林栖,语气急迫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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