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栖带回了王参事人马正在崖下进行隐蔽挖掘的确切消息,但日子总要一天天过。在沈云疏沉稳的调度下,团队并未陷入恐慌,而是将这份紧迫感转化为了更高效的劳作和更谨慎的戒备。
周砚的右臂固定在柳木板夹中,悬在胸前。剧痛已成过去,取而代之的是骨骼深处持续不断的酸胀和麻痒,这是愈合的征兆,但过程缓慢得考验人的心性。他无法参与重体力劳动,便将全部精力倾注在左手的训练和对石头、阿昌、沈云墨乃至赵石的教导上。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洞穴旁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便已响起有力的呼喝声。周砚单手持着一根削尖的木棍,演示着刺、戳、格挡的基本动作。他的左臂如今挥舞起来已带着破风声,稳定而迅猛。
“力从地起,贯于腰,发于梢!不是用手臂的力量,是用全身!”周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走过每个少年身边,用木棍轻轻调整他们的姿势。沈云墨学得最快,眼神专注,动作已有几分干脆利落;石头力气最大,稍显笨拙但势大力沉;阿昌和赵石则胜在灵活,默默揣摩着发力技巧。
赵石尤其刻苦。这个新加入的少年深知自己和妹妹能被收留是多么幸运,他几乎是以燃烧自己的姿态投入每一项工作。无论是布置陷阱、参与警戒,还是此刻的战斗训练,他都一丝不苟,额上沁出的汗水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周砚看在眼里,偶尔会在他动作到位时,给予一个微不可察的点头,这便能令赵石振奋许久。
与此同时,沈云疏和林栖则出现在了那条新发现的地下暗河边。暗河距离书库入口不远,水流平缓,河岸是经年累月冲刷形成的平滑岩石。沈云疏举着一支松明火把,跳跃的火光将河面映照得波光粼粼,也照亮了她脸上思索的神情。
“林栖哥,你看这水流,”沈云疏蹲下身,将手探入水中,感受着那恒定不变的冰凉触感,“若能利用起来,或许不止是驱动那架古老的水车。”
林栖站在稍远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河岸两侧幽深的洞穴岩壁,如同警惕的守护兽。“想法不错。但眼下,更实际的是食物。”他言简意赅,视线最终落在水面上,“这河里有鱼。不多,但存在。”
沈云疏眼眸一亮。鱼类是极好的蛋白质补充,能有效缓解对狩猎肉的依赖。“真的?那我们……”她话未说完,林栖已从随身携带的皮囊中取出一束用坚韧草茎和细麻纤维搓成的细绳,以及几枚打磨过的骨钩。他没有现代鱼竿的概念,只是寻了处水流稍缓的回湾,将挂着少许干肉屑的骨钩抛入水中,绳子的另一端则系在岸边的石笋上。
“愿者上钩。”林栖语气平淡,布置好简单的钓具后,便不再关注,转而开始检查沿岸是否有其他生物活动的痕迹,或是可供利用的矿物沉积。
沈云疏知道急不来,便将注意力放回对水力的思考上。她回忆起古籍中那些模糊的图样,除了水车,似乎还有关于“水碓”、“水磨”的零星记载,用于舂米或磨面。虽然团队目前没有大量的谷物需要加工,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她暗自决定,回去后要再仔细翻阅相关卷册,看能否找到更具体的启发。
这时,一阵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从通道另一头传来。是沈云墨,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手里还提着两只肥硕的灰毛兔子。“姐!林栖哥!看!陷阱抓到的!就在新出口外面的林子里!”他扬了扬手中的收获,又压低声音补充道,“我观察过了,附近没有生人痕迹。”
新发现的第二个出口,位于山另一侧靠近北面林区的中空古树下,极其隐蔽,已成为团队侦查王参事动向和获取外围资源的重要通道。沈云墨和赵石组成的“陷阱小队”最近将活动范围扩展到了那里,收获颇丰。
“干得好。”沈云疏赞许地点头,接过兔子,掂量了一下,“看来那片林子物产丰富。不过,务必小心,每次出入都要确认伪装完好。”
“放心吧姐,我们每次都处理得很干净,保证连黑子都看不出破绽!”沈云墨信心满满。黑子似乎听懂了小主人的夸奖,围着沈云墨的脚边欢快地摇着尾巴,鼻尖不时嗅嗅那两只兔子。
午后的时光,营地弥漫着烟火与食物的香气。春婶和王氏在处理兔子,准备炖一锅野菜肉汤。阿禾和大丫在一旁帮忙清洗新挖来的土茯苓块茎,这些淀粉丰富的块根是团队重要的主食补充。铁蛋的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小脸上有了血色,正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春婶动作麻利地给兔子去皮。
李老四,那个被俘的溃兵,腿伤在林栖和赵叶的照料下已基本痊愈。他此刻正按照沈云疏的吩咐,用新烧制出的陶盆浸泡硝土,进行提纯的第一步。他的动作从最初的生疏迟疑,到如今的熟练流畅,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恐惧阶下囚的命运,到惊讶于这个团队的秩序与能力,再到如今能凭劳动换取食物和相对的安全,他内心深处那点兵痞的桀骜似乎被这日复一日的劳作磨平了些许。他偶尔会抬眼看看周围忙碌的人们,尤其是那个虽然伤了一臂却依旧气势沉稳的周砚,和那个年纪不大却仿佛无所不知的沈家姑娘,眼神复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