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水排鼓风声与重锤锻打声交织的喧嚣之外,另一件关乎未来生存根基的大事,正悄然走向成熟——那片由沈槐最早发现、团队后续小心照料的野粟田,已到了收获的时节。
金黄色的谷穗沉甸甸地垂下头,在夏日末端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如同大地点燃的无数支微小火炬,映照出希望的光芒。收获,意味着未来数月内相对稳定的食物来源,也意味着他们真正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扎根”,而非仅仅是“栖身”。
这一日,天光未亮,沈云疏便召集了除必要警戒和维持锻造区运转之外的所有人手,包括伤势稳定、左手愈加强健的周砚,以及习惯独来独往但此刻也被这集体大事所吸引的林栖。甚至连李老四,也被赋予了携带工具、负责运输的任务。
众人站在那片不算广阔,却凝聚了数月心血的粟田前,脸上都带着肃穆而期盼的神情。沈槐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一株饱满的谷穗,眼中竟有些湿润。春婶和王氏低声念叨着感谢天地的话语。少年们则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各位,”沈云疏的声音清晰传来,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今日收割,关乎我们未来数月的口粮,不容有失。我定几条规矩,望大家谨记。”
她目光扫过田埂,条理分明地说道:“第一,收割需留茬,约莫一拳高度,利其再生,也便于后续焚烧肥田。第二,穗头需轻割轻放,避免谷粒脱落。第三,捆扎需紧实,便于运输和后续脱粒。第四,收割下的粟捆,立刻运回洞穴附近晾晒场,由春婶、王氏统一登记、看管。”
“登记?”春婶有些疑惑。
“对,”沈云疏点头,拿出之前用于记录工分的木板和炭笔,“收割亦算工分,按捆计。同时,我们需要知道确切的收获总量,以便规划分配和储存。赵叶,你协助春婶登记。”
赵叶立刻应下,她如今已是团队里公认的“文书”,做事细致有条理。
分工随即明确。沈槐、周砚、林栖、沈云墨、赵石、石头、阿昌作为主要收割劳力。李老四负责将捆好的粟捆用扁担挑回洞穴。阿禾和大丫则负责在田边拾取可能遗落的穗头,颗粒归仓。沈云疏统筹全局,并随时准备替换人手。
晨光刺破云层,洒在金色的田野上。收割开始了。
沈槐是老把式,他弯下腰,左手拢住一把粟秆,右手握着用新锻造的、带着弧度的铁片镶嵌在木柄上制成的镰刀,手腕一抖,只听“唰”的一声轻响,一丛粟秆便齐整地断下,留下高低一致的茬口。他将割下的粟秆轻轻放在身后,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
林栖的动作则带着猎手特有的精准与效率。他观察了一下沈槐的手法,随即依样而行,速度甚至更快,割下的粟秆摆放得同样整齐。他的镰刀是新打磨的,刃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一次挥动都带着破风的锐响。
周砚虽右臂不便,却也未闲着。他用左手持着一把稍短的镰刀,配合着膝盖和身体的转动,也能稳稳地收割。他的动作不如沈槐熟练,也不如林栖迅捷,却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坚韧与一丝不苟。沈云墨和赵石等少年则跟在后面,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割下的粟秆归拢、捆扎。起初还有些笨拙,捆出的粟捆松松垮垮,但在沈槐和周砚的指点下,很快便掌握了要领,捆出的粟捆也越来越结实。
田地里,镰刀割断秸秆的“唰唰”声,粟捆落地的“噗噗”声,以及少年们偶尔因收获喜悦而发出的低呼声,交织成一曲忙碌而充满生机的丰收乐章。
李老四挑着扁担,来回穿梭于田地和洞穴之间。沉重的粟担压在他的肩头,汗水顺着古铜色的皮肤滑落,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充实的红晕。每一次将粟捆整齐地码放在洞穴旁特意清理出的、铺着干草的晾晒场上,他都会下意识地挺直一下腰板。
阿禾和大丫像两只勤劳的小麻雀,在田埂边低矮的草丛里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穗遗落的粟谷。她们的小手紧紧攥着拾到的穗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沈云疏没有固定在一处劳作。她时而查看收割的进度和质量,提醒大家注意留茬高度和轻拿轻放;时而走到晾晒场,查看粟捆的码放是否利于通风;时而又去查看了一下水力舂米机,确保它处于良好状态,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量脱粒工作。
接近正午,日头变得毒辣。春婶和王氏送来了用新烧陶罐盛放的、加了少许花香盐的凉开水和一些烤熟的块茎。众人暂时停下劳作,坐在田埂边的树荫下休息、进食。
周砚用左手拿起一个块茎,慢慢咀嚼着,目光望向那片已被收割近半的田野,感慨道:“想不到,我们真能在这里种出粮食,迎来收获。”
林栖靠着一棵树干,默默喝水,目光扫过那些金黄的粟捆,又掠过远处隐约可见的、王参事营地方向的山峦,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槐抹了把汗,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是啊,周壮士。有了这些粟米,再加上狩猎和采集,咱们这个冬天,心里就踏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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