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粟捆堆积在晾晒场上,如同小小的丘陵,散发着阳光与土地混合的醇厚气息。收获的喜悦是巨大的,但将这满场的穗头转化为能安稳度过漫长冬季的粮食,还有一系列繁重而精细的工作要做。脱粒、扬场、晾晒、储存,每一环都关乎着这来之不易的劳动成果能否真正落入团队的腹中。
翌日清晨,在水力舂米机规律的“咚咚”声伴奏下,脱粒工作正式展开。此前,团队处理少量粟谷,多依靠手工搓揉或石臼舂打,效率低下。面对如此大量的收获,必须采用更高效的方法。
沈云疏早有准备。她让沈槐和林栖合作,制作了几个大型的、带有粗糙凹槽的硬木搓板,以及数根前端带有短木齿的“连枷”。连枷的制作颇为巧妙,用韧性极佳的藤条将一根稍短的活动杆连接在一根长柄上,挥动长柄,活动杆便会高速旋转,利用其上的木齿拍打粟穗,使谷粒脱落。
晾晒场被划分出几个区域。一部分人负责将粟捆解开,均匀铺在清理干净、压实的泥土地上,由春婶、王氏带领赵叶、阿禾和大丫,用脚小心地踩踏、搓揉,这是最传统却也最不易损坏谷粒的方法。另一部分身强力壮的,如周砚、沈云墨、赵石、石头、阿昌以及李老四,则使用连枷。
起初,少年们使用连枷还不得要领,不是打空就是力道过猛,将谷粒与秸秆打得四处飞溅。周砚虽右臂不便,但经验丰富,他单手示范,讲解着如何利用腰腹发力,如何控制连枷旋转的轨迹和落点。“力贯于梢,而非用死力。手腕要活,感觉连枷头部的重量,让它自己落下去。”在他的指点下,少年们渐渐掌握了节奏,连枷起落的声音变得整齐而富有韵律,“噼啪……噼啪……”,如同欢快的打击乐。
沈云疏则穿梭其间,观察着脱粒的效果,不时调整铺晒的厚度,或提醒大家注意翻动,确保每一穗粟谷都能被充分处理。她看到李老四挥动连枷格外卖力,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每一次挥击都带着一种近乎宣泄的力量,仿佛要将过往的所有不堪都随着这拍打驱逐出去。
脱粒后的混合物——金黄的谷粒、破碎的秕壳、细短的秸秆——需要进一步分离,这便是“扬场”。沈云疏选择了一处地势稍高、通风良好的角落。她让沈云墨和赵石用新编的大号竹簸箕,将混合物高高扬起,借助自然风力,将较轻的秕壳和碎秸吹走,较重的谷粒则垂直落下。
这是一个需要技巧和经验的活计。起初,沈云墨掌握不好角度和力道,不是扬得太低风力不足,就是扬得过高混合物散开一片。赵石则显得更有耐心,他仔细观察着风向和落点,一点点调整。林栖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默默走过去,拿起一个簸箕,他没有多言,只是做了几次标准的示范动作——侧身对着风向,手腕巧妙一抖,混合物呈扇形均匀撒向空中,秕壳如金色的尘雾般被风带走,饱满的谷粒则“沙沙”地落回地面,聚成一小堆。
沈云墨和赵石看得目不转睛,用心模仿。几次尝试后,终于渐入佳境。看着纯净的粟米如同金色的溪流,不断从混合物中分离出来,堆积起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接下来的晾晒更是重中之重。沈云疏指挥众人,将扬净的粟米薄薄地摊铺在几张巨大的、用新剥的树皮和厚实布料拼接而成的晾晒席上。这些晾晒席被架设在离地半人高的木架上,确保通风透气,并能避免地面的潮气。她严格规定,每日早晚必须翻动数次,确保每一粒米都能均匀接受阳光的照射,防止霉变。
“粮食储存,防潮防虫防鼠是关键。”沈云疏对负责看管晾晒的春婶和王氏强调,“翻晒必须彻底,一旦发现有任何受潮或虫蛀的迹象,立刻隔离处理。”
与此同时,储存的准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前烧制出的一批最大号的陶瓮被仔细清洗、彻底晾干。沈云疏还让林栖和沈槐用剩下的木料,制作了几个带有严密盖子的木箱,内壁用火仔细烤过,以防虫蛀。所有储存容器,在使用前都经过阳光的暴晒,确保其内部干燥。
收获、脱粒、扬场、晾晒……整个团队如同一个精密咬合的齿轮,围绕着“粟米归仓”这个核心目标,高速而有序地运转着。每个人都清楚这些粮食的意义,无需过多催促,都投入了最大的热情和细心。就连黑子,似乎也明白这些金灿灿的小东西的重要性,忠诚地守在晾晒场周围,驱赶着任何试图靠近的飞鸟。
几日忙碌,大部分粟米已脱粒完毕,进入了最后的晾晒阶段。金黄的米粒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干燥后特有的暖香。团队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愈发踏实和乐观。
然而,就在这平静而忙碌的傍晚,负责在第二个出口高处进行例行了望的石头,连滚带爬地冲回了洞穴,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林栖哥!云疏姐!周大哥!”他声音急促,几乎变了调,“北面!北面林子那边,有火光!不是炊烟,是好多火把在移动!看着方向……像是朝着我们这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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