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弥漫的硝烟味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草药与血腥气,在洞穴内凝成一种沉重而警醒的氛围。昨日的冲突像一道深刻的刻痕,让每个人都清晰意识到,安稳的日子已然终结。
沈云墨肩上的箭伤经过赵叶的紧急处理,血已止住,但失血带来的虚弱和高烧接踵而至。他躺在铺着柔软干草的床铺上,脸色潮红,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王氏坐在床边,几乎一夜未合眼。她用浸湿的布巾不断为儿子擦拭额头和脖颈,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每当沈云墨在昏睡中因疼痛而蹙眉呻吟,她的心就跟着揪紧,嘴里不住地低声念叨:“墨儿,娘的墨儿……挺住啊……”眼圈一直是红的。
沈槐沉默地坐在稍远些的石墩上,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未完工的木料。他看似镇定,但那紧锁的眉头和不时投向床铺的、充满担忧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他几次起身,想去洞口帮忙加固防御,脚步却总是不自觉地挪到儿子床边,伸手探探他额头的温度,或是帮王氏换一盆干净的凉水。
“他爹,你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守着。”王氏看着丈夫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疼地劝道。
沈槐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坐不住……这孩子,受苦了。”他看着儿子苍白的脸,想起他平日里的机灵活泼,心头像压了块大石。他不懂那些打打杀杀,只盼着一家人平平安安,此刻看着受伤的儿子,那种无力感深深刺痛了他。
沈云疏端着刚煎好的草药走过来,看到父母这般模样,心中亦是酸楚。她将药碗递给母亲,轻声道:“娘,您也去歇歇,我来喂阿墨。”
“我没事,我守着心里踏实些。”王氏接过药碗,小心地吹凉,一勺一勺地喂给迷迷糊糊的沈云墨。
“阿姐……”沈云墨在昏沉中似乎感觉到姐姐的气息,微弱地唤了一声。
“我在。”沈云疏立刻握住他没受伤的手,声音放得极轻,“别担心,好好休息,外面有我们。”她看着弟弟虚弱的样子,心中揪痛,但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不想让家人看出更多忧虑。
沈云疏没有勉强母亲离开,她看向父亲:“阿爹,洞口需要加固的木料,周大哥说还需要一些支撑……”
“我这就去!”沈槐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立刻站起身,拿起工具就往外走,脚步比刚才坚定了许多。为儿子打造一个更安全的庇护所,是他此刻最能直接付出的关怀。
洞穴的防御提升到了最高级别。主入口内侧,周砚带着赵石、石头,利用绳索和杠杆,设置了两道需要内部机关才能开启的沉重木栅门。沈槐送来的木料被迅速加工成坚实的支撑柱和横梁。原本用于通风的缝隙也被巧妙改造,既能保证空气流通,又能作为弩箭的射击孔。第二个出口的内侧通道被彻底封死,仅保留紧急情况下才能迅速开启的隐蔽机关。
所有手弩分配到位,连春婶和赵叶都进行了反复的操作练习。李老四在这次事件后,态度愈发积极,主动承担了繁重的夜间警戒。阿昌依旧负责在高处了望,黑子则不安地在几个洞口间巡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然而,比外部威胁更让人心头压着巨石的是林栖的失踪。他自前日清晨外出侦查后,至今未归。
“林栖哥……会不会……”沈云墨在一次短暂清醒时,虚弱地问,眼中满是担忧。
“他不会有事。”周砚斩钉截铁,但握着“淬火”刀柄的左手指节泛白。连续两日的杳无音信,让不安在众人心中蔓延。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沈云疏在确认沈云墨伤势稳定,并安排好洞内事务后,她召集了周砚和沈槐,准备再次进入地下书库。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因发热而有些迷糊的弟弟,对守在旁边的赵叶低声嘱咐:“叶子,帮我照顾好他,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我们。”
赵叶重重点头:“疏姐姐放心。”
油灯的光芒在宏大的石室内摇曳。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寻找一切可能与“星铁”、与王参事目的相关的记载,以及任何能够提升防御能力的技术。
“王参事如此执着于坠星崖,甚至不惜开衅,所图绝非寻常。”沈云疏的声音带着疲惫与坚定,“我们必须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周砚扫过那些厚重的典籍:“古籍浩瀚,时间有限,需得有侧重。”
沈槐虽然记挂着儿子,但也深知此刻探寻知识的重要性,他指向那些可能与工事防御相关的区域:“我去看看那些杂集和百工录,找找加固洞穴或者制作守城器械的法子。”
分工明确,三人立刻行动。书库内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沈云疏专注于兽皮舆图及注解。她发现,舆图上除了标记坠星崖的朱砂点,周边还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刻痕,似在标示地脉走向。其中一道刻痕的延伸方向,隐约指向他们所在的丘陵。
“周大哥,你看这里。”沈云疏指着那条细微刻痕,“这像不像是……地脉或矿脉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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