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彪老营主力的沉默列阵,带来的压力远比之前疯狂的攻击更加沉重。那是一种冰冷的、有条不紊的、仿佛已经将猎物视为囊中之物的压迫感。营地内,刚刚击退第二波进攻的短暂欢呼迅速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粗重的喘息和死死压抑住的紧张。周砚拄着破甲矛,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合着不知是谁的血水从额角滑落。赵石和李老四也在拼命调整呼吸,抓紧这宝贵的间隙恢复体力。石头和阿昌快速检查着所剩不多的箭矢,沈云墨则紧张地望着远方那支令人心悸的队伍。
沈云疏的心脏也在胸腔里狂跳,但她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露出一丝动摇。敌我力量悬殊到了极致,正面硬撼绝无胜算。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战场,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破局之机。
“周大哥,”她的声音透过喇叭,努力保持平稳,“‘轰天雷’还有多少?”
“还有九个!”周砚立刻回答,声音沙哑,“但引信受潮了三个,剩下的六个不一定都能响!”
六个,或许更少。沈云疏心往下沉,这点数量,面对四十名严阵以待、很可能有所防备的老兵,效果要大打折扣。
“林栖,”她转而呼叫潜伏在阴影中的猎手,“能看到雷彪的位置吗?有没有可能……”
“距离太远,戒备森严,弩箭射程不够。强攻无望。”林栖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掐断了最后一丝斩首战术的可能。
难道真的只能玉石俱焚了吗?沈云疏的手指紧紧抠住了屋顶的木栏。不,一定还有办法!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雷彪的队伍,突然,她注意到一个细节:雷彪和他身边的几个头目,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雷彪的脸色十分难看,不时愤怒地指向营地,又指向他们来的方向。
内讧?是因为“蝮蛇”受伤?还是因为之前的进攻损失超出了预期?
就在沈云疏试图解读这细微变化时,异变陡生!
“呜——嗡——”
一声低沉、苍凉、却极具穿透力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黑旗寨队伍的后方,也就是官道的方向传来!这号角声不同于黑旗寨任何已知的信号,带着一种迥异的、更加肃杀的气息!
刹那间,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正准备发动最终进攻的雷彪老营队伍出现了一阵明显的骚动,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连营地内的沈云疏等人都是一愣。
只见在官道方向,火把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而整齐,如同一条快速移动的火龙!紧接着,一面旗帜在火光中展开——并非黑旗寨的黑色骷髅旗,而是一面玄底赤边,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血色鹞鹰的旗帜!
“血鹞旗!是……是边军的夜不收?!”石滩上,一个似乎见过些世面的黑旗寨小头目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边军!夜不收!这两个词如同惊雷般在战场上炸响!夜不收,那是朝廷边军中最精锐的侦察、袭扰部队,个个都是以一当十、悍不畏死的悍卒!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雷彪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那面迅速接近的血鹞旗,眼中充满了惊疑、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身边的头目们也彻底乱了方寸,进攻营地的命令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结阵!向后!结阵!”雷彪声嘶力竭地吼道,再也顾不上去管近在咫尺的营地。他的老营主力毕竟有些底子,在短暂的混乱后,开始仓惶地转向,试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更加可怕的威胁。
然而,已经晚了!
那支打着血鹞旗的队伍速度极快,他们的人数看起来并不算非常多,大约二三十骑,但装备精良,骑士们沉默地伏在马背上,如同一个个杀戮机器。他们根本没有理会正在转向的黑旗寨队伍,而是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直接从其侧翼薄弱处狠狠地凿了进去!
“轰!”
骑兵冲锋的恐怖威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高速冲击的战马携带着巨大的动能,瞬间将试图阻挡的黑旗寨匪徒撞得筋断骨折,惨叫着飞起!马上的骑士们挥舞着制式的马刀和长矛,如同砍瓜切菜般收割着生命!他们战术明确,配合默契,根本不与敌人纠缠,只是一味地向前穿插、切割!
混乱!彻底的混乱在黑旗寨的队伍中爆发了!前有诡异难啃的硬骨头营地,侧翼又突然杀出如此恐怖的边军精锐,这些本质上仍是流寇匪徒的乌合之众,士气瞬间崩溃了!很多人根本顾不上抵抗,尖叫着四散奔逃,只想远离这片死亡之地。
“这……这是……”周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云疏也处于极大的震惊之中,但她反应极快,立刻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会!周大哥,林栖!压制性射击,驱散他们!重点招呼那些还想顽抗的小头目!”
虽然不明白边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对黑旗寨发动攻击,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暂时的朋友!趁他病,要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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