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之路,在众人身后渐渐远去。
离开古墓的甬道,寂静得可怕,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潘子和其他几个幸存的伙计,连呼吸都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身影。
在他们眼中,林渊已经不是一个人。
他是一尊行走的灾厄。
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他只是平静地走着,那无形中散发出的气息,就让身后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吴三省和陈皮阿四,这两个斗了一辈子的老江湖,此刻却难得地保持着沉默的默契。
他们跟在队伍的最后,与林渊隔着最远的距离。
吴三省的腰杆,再也不像以往那般挺直。
他微微佝偻着,像一个真正的老者,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以为自己已经看懂了林渊。
一个拥有恐怖力量、可以被拉拢、可以被利用的年轻人。
但见证了“弑神”之后,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而陈皮阿四,则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干尸。
他被一个伙计搀扶着,脚步虚浮,那张没有眼珠的脸,对着地面,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投资“真神”的豪赌,被对方以最彻底的无视给驳回了。
他现在,连站在赌桌上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
对于身后众人的复杂心思,林渊毫无察觉。
或者说,他已经无法分出精力去察觉。
他的世界,正在崩塌。
外界的一切,都在飞速地褪色。
潘子压抑的呼吸声。
伙计们恐惧的脚步声。
吴三省那颗疯狂转动的大脑所产生的细微精神波动。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种单调、乏味、毫无意义的背景噪音。
它们存在。
但它们与他无关。
他的意识,正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中。
那是纯粹的神性。
冰冷,漠然,高高在上。
这片海洋正在疯狂地冲刷、侵蚀着名为“林渊”的礁石。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作为“人”的一切特质,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被一点点剥离,溶解。
世界,正在变成一片灰白。
他感觉不到喜悦。
也感觉不到愤怒。
甚至连之前那种撕裂般的痛苦和饥饿感,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正在失去“自我”。
他即将“飞升”,成为一个纯粹的、更高维度的存在。
成为一个彻底的“神”。
不。
林渊的内心深处,发出了最后的、微弱的呐喊。
他不能变成那样。
那不是他。
那不是进化,是死亡!
就在这片灰白的世界即将彻底吞噬他时。
一抹突兀的色彩,毫无征兆地闪现。
那是一张带着几分书生气的、咋咋呼呼的脸。
“林渊!你看!这海图有猫腻!”
是吴邪。
紧接着,又一抹色彩亮起。
那是一张挤眉弄眼的胖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透着一股子市侩的精明。
“林爷,您瞧我这卧底当的,奥斯卡都欠我一个小金人!”
是王胖子。
这两张鲜活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脸,就像两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瞬间,在他那片灰白死寂的意识世界里,荡起了圈圈涟漪。
那股将他不断抽离出人间的冰冷感觉,竟然……减弱了一丝!
林渊猛地一震。
他明白了。
吴邪。
胖子。
这些与他有着情感羁绊的、活生生的人。
他们那些或天真、或贪财、或仗义的“人性”,就是他在这片神性海洋中,唯一能够抓住的坐标!
是他的“锚”!
是他用来定义“自我”、不至于彻底沉沦为冷漠神明的“人性锚点”!
他必须抓住这些“锚”。
……
一行人终于走出了墓道,回到了吴三省在秦岭深处的临时据点。
这是一处用军用帐篷和木材搭建起来的营地,虽然简陋,但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吴三省已经提前通过无线电,让留守的人做好了准备。
“林爷!”
看到林渊的身影,吴三省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堆起了恭敬到近乎谄媚的笑容。
“您一路辛苦了,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酒菜,给您接风洗尘!”
他指向营地中央最大的那顶帐篷。
帐篷里,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菜肴和名贵的酒水,与这荒山野岭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他能拿出的最高规格的款待。
然而。
林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没有看那顶帐篷一眼。
径直从吴三省身边走了过去。
吴三省脸上的笑容一僵,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林渊的目标很明确。
不是主帐。
不是任何一间用来休息的帐篷。
而是伙计们平日里生火做饭的地方,此刻正飘出袅袅的炊烟和饭菜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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