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寂静的宫道上平稳行驶,萧疏临看着她这副毫无防备的醉态,是又好气又心疼。
满肚子的火气和后怕,对着这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出口。
可若什么都不说,又实在憋得慌,生怕她下次还敢。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刻意将声音压得低沉粗粝,带着几分平日里绝不会在她面前显露的“凶悍”,凑到她耳边,对着这个半梦半醒的小醉猫“发威”:
“苏满满,你给孤听好了!”
怀里的人儿似乎被这陌生的粗嗓门惊扰,不安地蹙了蹙眉,往他怀里更深的地方钻了钻,含糊地“嗯……”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见。
萧疏临继续板着脸,对着空气“训话”,“今日这般胡闹,饮酒失态,成何体统!若再有下次……哼!”
他顿了顿,想找个有威慑力又不会真吓到她的惩罚,“若再有下次,罚你……一个月不许吃甜点,听见没有?!”
回应他的,是苏满满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以及因为姿势不舒服而发出的一声细小嘤咛。
萧疏临,“……”
他这“威风”算是白耍了。
回到坤宁殿后,被宫人伺候着简单梳洗、换上寝衣的苏满满,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但依旧头重脚轻,懵懵懂懂,只觉得浑身乏力,眼皮打架。
萧疏临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烛光下,她脸颊绯红未退,发丝微乱,眼神还有些迷蒙,双唇因为方才的亲吻显得有些红肿,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模样。
他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但面上依旧绷着,心想此时不立“规矩”,更待何时?
于是他再次用那刻意伪装的粗沉嗓音,在她耳边道:
“苏满满,今日之事,下不为例。记住,你是太子妃,要有太子妃的体统,岂能在外与臣子肆意饮酒?若传出去,像什么话。”
苏满满醉眼迷离,只觉得有个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有点吵。
她下意识地伸手,软绵绵地捂向声音的来源——正好捂住了萧疏临的嘴,嘟囔着,“好吵……睡觉……”
萧疏临被她这下意识地举动,弄得一愣,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看着她又要睡着的模样,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规矩”立得眼看就要失败,他心有不甘,继续板着脸在她耳边“训斥”:
“听见没有?不许再犯!尤其……尤其是那个战守瑜,”他提到这个名字,语气不自觉地加重,“给孤离远点,他一个武夫,粗鲁得很,有什么好结交的……”
他正说着,苏满满迷迷糊糊间,竟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将他的手掌拉过来,垫在了自己脸颊下面,像抱着个舒适的枕头,还满足地蹭了蹭。
“……还是殿下更帅,手感更好……”她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萧疏临,“……”
他嘴角不自禁的翘起,无疑是被她那句无意识的“殿下更帅”哄得心神荡漾,指尖还贪恋地感受着她脸颊的温软,眼神一秒切换,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细细描摹着她乖巧的睡颜。
突然——
苏满满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杏眼里还蒙着一层醉后的水汽,迷迷蒙蒙的,直勾勾地看向近在咫尺的他。
萧疏临猝不及防,被她吓得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瞬间想抽回手,恢复正襟危坐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个一脸痴迷的人不是他。
可他手刚一动,苏满满就瘪了瘪小嘴,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委委屈屈地控诉,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凶我?!”
萧疏临,“???”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飞快地回想:我凶她了吗?刚才……刚才不就是用稍微粗了一点的嗓子说了几句话?那也算凶?而且她不是睡着了吗?!
可看着苏满满那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萧疏临顿时慌了手脚,所有“立规矩”的念头瞬间抛到九霄云外,连忙放柔了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解释道:
“孤……孤没有凶你。”
“你就有!”苏满满借着一股酒劲和刚醒来的迷糊劲儿,不依不饶,眼泪说掉就掉,一颗金豆子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你刚才……刚才说话那么大声……还、还板着脸吓我……”
她一边抽泣,一边用那只没压着的手胡乱地抹眼泪,越说越伤心,仿佛真的被欺负狠了。
萧疏临看着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又疼又软。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体统,连忙将人整个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声音温柔得能溺死人:
“是孤不好,孤不该大声说话。”他认错认得干脆利落,尽管觉得自己冤得很,“孤没有凶你,只是……只是担心你喝多了酒伤身子。乖,不哭了,嗯?”
苏满满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鼻涕全蹭在他昂贵的衣袍上,肩膀还一抽一抽的,闷闷地说,“那……那你以后不许那样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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