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源氏重工大厦,如同蛰伏在东京湾畔的钢铁巨兽,大多数楼层已陷入黑暗,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其中之一便是位于高层的执行局局长办公室。
源稚生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依旧流光溢彩、却仿佛瞬间变得陌生而疏离的城市。
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却照不亮他此刻内心的混乱与冰冷。晚风透过微开的窗缝吹入,带着初春的寒意,却不及他心底泛起的凉意万分之一。
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傍晚在拉面摊前的那一幕——陈狩平静却石破天惊的话语,以及——那个名叫上杉越的拉面师傅惊疑不定的脸。
还有陈狩饭后单独对他说的那些话,关于橘政宗,关于欺骗,关于他们真实的身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打在他过去二十多年所认知的世界基石上。
“咚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死寂般的沉默。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进来。”
门被推开,樱安静地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干练的黑色套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担忧。她手中拿着一个薄薄的、印有某家权威鉴定机构标志的密封文件袋,没有多问一句,只是默默地将其递到了源稚生面前。
“辛苦了,樱。”源稚生接过文件袋,感觉入手的分量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他的指尖甚至有些微微发凉。
樱微微躬身,没有离开,也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大家主身上那不同寻常的、极力压抑着的动荡气息。
源稚生看着手中的文件袋,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真相就在里面,触手可及,但他却产生了一种近乎怯懦的犹豫。揭开它,意味着他过去所坚信的一切、所效忠的对象、所维系的“家庭”,都可能随之崩塌。
最终,他还是颤抖着手,用力撕开了封口。里面是两份装订好的报告。
他首先抽出了标有“樱岛澄(绘梨衣的化名)”与“樱岛越(上杉越的化名)”名字的那一份。目光直接跳过前面复杂的说明和数据分析,死死地锁定了最后的结果判定区域——
【遗传学分析结果: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樱岛越是樱岛澄的生物学父亲。】
支持...生物学父亲......
源稚生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那个邋遢的、在路边卖拉面的老人...上杉越......他真的是绘梨衣的亲生父亲!
那么...自己呢?
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或许是鉴定出错的幻想,他颤抖着打开了第二份报告,属于他和“樱岛越”的那一份。
【遗传学分析结果: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樱岛越是樱岛稚的生物学父亲。】
“砰!”
源稚生再也支撑不住,另一只手猛地撑在了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紧紧攥着报告、指节发白的手。
果然......都是真的。
上杉越是他的父亲,也是绘梨衣的父亲。绘梨衣是他的亲妹妹。而橘政宗......那个他敬若神明、称之为“老爹”、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
他们三个是试管婴儿...他和稚女被人收养...直到稚女血统失控,他杀死稚女...都是他安排好的?装作意外发现上杉家的遗孤...将绘梨衣带回来,作为蛇岐八家最锋利的刀......
这个他一直尊为父亲的人,居然一直操控着他们的人生!
愤怒、背叛感、荒谬、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这么多年来的信仰、忠诚、为之奋斗的目标,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樱站在一旁,看着源稚生微微颤抖的背影,心中已然明了。那两份报告的内容,恐怕事关重大。
她犹豫着,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水杯,默默地去接了一杯温水,然后轻轻放在源稚生手边的桌面上。
“家主......”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不知如何是好的迟疑。
源稚生没有回头,沉默了许久,才用极度压抑后的、近乎疲惫的声音说道:“...我没事。樱,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樱从未听过的、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的虚弱。
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她最终只是再次躬身,无声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空旷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源稚生粗重的呼吸声。他缓缓直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颓然坐下。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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