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每一座官员府邸。
灯光相继亮起,映照着一张张惨白失措的脸。
“清算?清算谁?为何毫无征兆?”
“是因为赵德言?还是因为军饷的事?”
“快,快去打探消息,去找首辅,去找座师。”
“没用了,门都被堵了,根本出不去,送信的家人刚出门就被兵士拦回来了。”
官员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富丽堂皇的厅堂里团团乱转。
有人强作镇定,试图分析局势。
有人瘫坐在太师椅上,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有人则慌忙地命令家人,将一些敏感的信件,账册找出来焚烧,试图毁灭罪证。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纸张燃烧的焦糊气味。
他们试图从军队调动的规律中猜测皇帝的意图。
是针对所有人?还是只针对某些派系?
是魏党?还是浙党?东林党?
或者是,所有反对过皇帝的人?
然而,随着卢光祖的西厂将一份份精确的名单分发到骆养性和王之心手中。
厂卫缇骑和番子们开始如同猎犬般,扑向一座座特定的府邸时。
他们绝望地发现——皇帝的屠刀,似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锦衣卫办案,开门。”
“东厂奉旨拿人,抵抗者死。”
凶狠的砸门声,呵斥声,哭喊声,以及偶尔爆发的短暂兵刃交击声,开始在不同的街区响起,如同阎王敲响了丧钟,此起彼伏。
每一次声响,都让其他尚未被波及的官员府邸中的人们,心脏骤缩一次。
“是冲着张侍郎家去的。”
“李御史家也被围了。”
“还有王给事中家。”
“完了,完了,这不是清党,这是,这是无差别的清洗啊。”
有老臣终于反应过来,发出绝望的哀嚎。
他们终于明白,皇帝不再是那个可以被朝议,被死谏,被惯例所束缚的年轻天子了。
他从河南的血火中归来,变成了一头彻底失去耐心,只想用最极端,最血腥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复仇凶兽。
他们并不会反思自己,皇帝要改革,官员一步不退,那能怎么办呢?
勋贵府邸所在的区域,相对安静一些,但同样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氛。
成国公朱纯臣,襄城伯李国桢等勋贵,同样被勒令不得出门,府外亦有军士“保护”。
他们站在府中最高的楼阁上,望着城中各处隐约可见的火把长龙和传来的骚动声,脸色无比难看。
“疯了,简直是疯了。”朱纯臣喃喃自语,手心全是冷汗。
他虽然因为交出部分兵权和小公爷被打之事暂时稳住了皇帝,但眼前这景象,依然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
皇帝今天可以如此清洗文官,明天难道就不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勋贵吗?
“国公爷,陛下此举,实在是。”
李国桢在一旁,声音干涩,
“自断臂膀啊,如此滥杀,朝局必然崩溃。”
“崩溃?”朱纯臣冷笑一声,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现在还在乎朝局崩溃吗?他这是要彻底推倒重来,用他带来的那帮河南泥腿子,换掉我们所有人,”
他们心中充满了兔死狐悲的恐惧,但与此同时,一种隐秘的庆幸感也在滋生。
幸好,这次清洗的首要目标是文官集团,
幸好,英国公府似乎被暂时排除了名单,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文官集团倒台后,将会留出来的巨大权力真空。
“让我们的人,全都老实在府里待着,谁也不准妄动,更不准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朱纯臣厉声吩咐下去,
“另外,悄悄准备一份厚礼,明日……不,等风头稍过,立刻送去英国公府上。”
在巨大的恐惧中,勋贵们那套趋利避害,见风使舵的本能再次占据了上风。
他们开始思考如何在接下来的血雨腥风中,尽可能地保存自己,甚至,从中牟利。
北京城,这座帝国的首都,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彻底变成了一座被军队和厂卫铁腕控制的巨大囚笼。
皇帝的意志,如同绞索正在缓缓收紧。
无数人的命运,即将在这一夜被彻底改变。
而这场始于抄家,终于屠杀的疯狂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北京城的夜色漆黑如墨。
寒风卷过空荡的街巷,吹得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身上的蟒服窸窣作响。
他按着绣春刀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身旁是东厂提督王之心,那张白净面皮在火把摇曳的光下,显出一种阴沉的蜡黄。
“骆大人,时辰差不多了。”
王之心嗓音尖细,像是指甲刮过瓷片,
“皇爷还在宫里等着咱们的喜讯呢。”
骆养性没应声,只抬眼望向不远处那座朱门高宅——首辅魏藻德的府邸。
平日里,这门庭若市,往来无白丁,此刻却大门紧闭,连檐下的灯笼都熄了,死寂一片。
他心底一阵翻涌。
就在一月前前,他还曾与魏藻德在密室中对饮,听着对方许诺“将来新朝,锦衣卫仍是骆大人的锦衣卫”。
那时,谁能想到崇祯皇帝竟真敢冒天下之大大不韪,要对满朝文武动刀?
王之心在一旁嗤笑一声,似是看穿他的犹豫:
“怎么?骆大人还念着魏阁老前日送的那对玉麒麟?”
骆养性眼角一跳,压下心头惊悸,冷声道:
“王公公说笑了。皇命在身,养性岂敢怠慢。”
他深吸一口气,那寒气似乎能冻僵肺腑,
“只是……这一脚下去,可就真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路?”王之心尖声笑起来,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骆指挥使,看看你身后!”
骆养性不必回头。
他知道身后是什么——黑压压一片甲士。
周遇吉从河南带回来的乞活军精锐,混着京营里被猛如虎用血洗过一遍后剩下的听话的老兵。
这些军汉的眼神,如同饿狼,只盯着前方的猎物。
更远处,仿佛能感受到卢光祖那新组建的“西厂”番子,如同鬼魅般潜伏在黑暗里,将今夜的一切细细记录,直达天听。
皇帝的手段,狠辣得超乎所有人想象。
一路从河南抄家回京,杀的士绅官员人头滚滚,换回了一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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