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原虎一脸奸笑地走向那名女子,一边靠近,一边上下打量女子。
那女子眼见满面歹意的伏原虎朝她靠近,本能地向后退却。可伏原虎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捏住女子柴火棍一般的手臂,朝女子奸笑道:
“嘿嘿嘿嘿……美人儿,受苦了吧?瞧你瘦的,连双鞋都没得穿,这得冻成什么样?真叫老子心痛!谁让老子心善呢?跟老子走,老子带你过好日子。”
伏原虎扯着女子,女子就像一只风筝般被伏原虎轻易拽走。
女子显然清楚这伏原虎绝非好人,可以她的微弱力气,如何能从伏原虎手里挣脱掉?她只能凄厉地哭喊,并拼命地求救。
周围人固然为女子的遭遇而愤懑不忍,可看着凶神恶煞、腰佩利剑的伏原虎,他们没一个敢上前阻拦。眼睁睁望着伏原虎将那可怜的女子拽走。
起初伏原虎还尽力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可女人的不断哭喊令他有些恼了,他挥起拳头就要教训那女子。
伏原虎的拳头挥至半空,忽然便被一支强有力的大手截停下来——是乐宁,乐宁扼住伏原虎的手,冷冷盯着对方。
伏原虎眼里透着疑惑,可他转念一想,这些流民再怎么低贱,也是由乐宁负责看管,属于乐宁的“油水”。自己初来乍到就想揩油,乐宁有所不满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伏原虎向乐宁恭恭敬敬地说道:
“哎呀!乐将军,我这粗人失仪了,向您赔个不是。您看管那么多流民,也不差这一个女人不是?嘿嘿嘿嘿……咱只是想把这女人带回咱的军营,给咱的士卒消遣个一二,没啥大尿。这回,算咱欠您一个人情,您以后有啥需要的,咱能帮一定尽力帮。”
伏原虎继续拽着女人,又被乐宁拦住。
“休要造次,我大昭百姓,岂容你肆意欺辱?放开她。”
伏原虎诧异无比地望着乐宁。
他都给对方留面子了,怎么这乐宁还是不依不饶?当上个破统帅,看管些流民,就真把自己当角了是吧?谁才是给总督大人出力最多的人,不清楚是吗?给脸不要的东西!
乐宁肃然的神情,以及刚刚的话语,令伏原虎产生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想法:该不会,这乐宁想过一把正人君子的瘾?
看这乐宁的表现,似乎只有这一个答案。
这还真是荒唐极了,伏原虎对此嗤之以鼻,当即便朝着乐宁讥讽道:
“乐将军啊乐将军,您最近是话本子看多了,想学学书里头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鸟!这终平城的染缸里,有谁是干干净净的?
乐将军,小人按时送往总督府的孝敬,您没少拿吧?踏北军从上到下的层层克扣,一样不曾缺了您吧?那时不见您挺身而出,怎么这会儿又装得人模狗样?
哼哼!老子告诉你,你从老子那收的孝敬,是老子从这些贱民身上夺来的。你在踏北军吃的那些克扣,那就更是喝兵血、吃兵肉。脏心烂肺的邋遢事,您和老子一样,一件都没少过。
事到如今,您还想既当婊子又立牌坊?老子说句不好听的,您要是没睡醒,就回去再睡会儿!咱们这些当手下的真正该做的,是努力为总督大人分忧,替总督大人排除万难。
要是心里头藏着别的事情,挤压了对总督大人的忠诚的话……总督大人自会清理门户,你可要小心点!
行啦!这点微末小事,也没必要大动干戈,您让小人一寸,小人他日自会还您一尺。都是同事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干嘛撕破脸呢?这女人我就带回营了,您和咱都是要为总督大人效命的,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情分心。”
说罢,伏原虎在乐宁的肩头上拍了拍。他的手掌满是污垢,拍到乐宁肩头上时,亦为乐宁的肩头添了份脏污。
伏原虎拖拽着女子继续往前走,而乐宁则如石化般愣于原地。茫茫原野上,只听得冷风萧萧,与女子凄凉的哭喊。
伏原虎的一席话,确实将乐宁所谓的正气与骨气打得粉碎。
他能在洪辽手下身居高位,本身就证明他早已见证或是经历过无数腌臜不堪的事情。
而他为了自保,对这一切事情视而不见、任其发生。
今天,他突然站在道德高地上行侠仗义,对着伏原虎以及曾经的自己发表抗议,这如何不令他感到讽刺?
他若是真的正义,就算不能与洪辽挺身抗争,也应当避免与其同流合污。
可他并没有,相反,他还以“和光同尘”为这一切进行掩饰,然后一头扎进他的梦乡。
那他今天的出手,说到底,究竟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凸显他的正义?亦或者是维护存在于他可悲胸膛中的可怜自尊?
一时半会儿,乐宁没有办法给出答案,他就像一栋四面漏风又摇摇欲坠房子,勉力支撑已属不易。
平日遇到这种情况,他怕不是再度躲入他的梦乡中,对一切烦忧置若罔闻。可这一次,他试图做些改变。
他的罪行的确罄竹难书,但他并无道理一条路走到黑,连半点挽回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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