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如同解放的号角，瞬间点燃了校园里积蓄已久的假期氛围。学生们欢呼着、雀跃着，迫不及待地涌出教室。林砚却是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包，在人群稍散后，才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口，寻了个无人的间隙，对正在整理东西的苏晚低声道：“明天早上十点，火车站见。”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苏晚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约定意味。苏晚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用力点了点头，唇角弯起一抹压抑不住的期待笑意：“好，我知道了。”
简单交代完毕，林砚便转身融入离去的人流。他的假期之旅，需要先回一趟那个名义上的“家”。辗转搭乘了近三个小时的公交车，窗外的风景从小镇的宁静逐渐过渡到城市的繁华，最终停在一个高档住宅小区门口。长时间的颠簸让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浸透全身的每一寸肌肉，但林砚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惯常的淡漠，将所有情绪完美地收敛于那副优越的皮囊之下。
推开沉重的家门，客厅里灯火通明。母亲闻声从厨房出来，脸上带着关切：“小砚回来啦，路上累不累？吃饭了吗？”
“妈。”林砚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倦意。他的目光随即转向沙发上正在看报纸的中年男人，“叔叔。”他语气平淡地打了个招呼。
男人——他母亲的再婚对象——从报纸上方抬起眼皮，敷衍地“嗯”了一声，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不足一秒，便又落回了报纸上，仿佛眼前这个高大的少年只是一抹无关紧要的空气。
这种毫不掩饰的冷漠，林砚早已习惯。这个家物质条件极其优越，复式结构的房子宽敞明亮，装修奢华，却总缺少一种名为“温暖”的东西。叔叔的疏离与忽视，是造就他如今这般高冷、内敛性格的重要原因之一。他早已学会不在这个家里期待任何不必要的关注。
他简单地跟母亲说明了来意：“明天开始，我跟同学约好出去旅游几天，大概四天左右回来。”
母亲脸上掠过一丝担忧：“旅游？这……马上就要中考了，会不会影响复习？”她的话到了嘴边，看着儿子那双冷静甚至有些早熟的眼睛，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想起林砚从小到大那几乎不需要人操心的成绩，即便转学后，也从老师那里得知他维持在不错的水平。她轻轻叹了口气，终究只是化作一句叮嘱：“……好吧，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钱够不够？随时跟家里保持联系。”
林砚点点头：“够的，放心。”
回到家时已近晚上九点，母亲心疼他，特意去厨房给他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林砚安静地吃完，暖意顺着食道滑入胃里，稍稍驱散了些许疲惫。随后，他拿着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一路的风尘与倦意。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林砚随手抹开一片清晰，正准备擦干身体，目光却猛地顿住——在他左侧胸膛靠近心脏的位置，一个清晰的、已经泛出些许青紫色的咬痕，赫然印在皮肤上。
他愣了一下，随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晚在苏晚公寓里的画面。在他霸道地在她脖颈上留下印记后，意乱情迷之中，她似乎也带着一丝羞恼和报复，在他这里重重地咬了一口。当时气氛炽热，他并未在意那点微痛，没想到竟留下了如此清晰的痕迹。
林砚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齿痕，指尖传来细微的、已然愈合的钝痛感。他的眼神暗了暗，非但没有恼怒，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带着十足占有欲和玩味的弧度。“呵……”他低声自语，“学会反击了？……下次，一定加倍还回去。”这个念头让他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兴奋感，仿佛他们之间这场隐秘的博弈，又增添了新的、只属于彼此的密码。
洗完澡出来，刚好碰到同母异父的弟弟刚从外面回来。弟弟年纪比他小几岁，正处在叛逆张扬的时期，见到他，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哥”。林岩对这个被叔叔宠惯了的弟弟并无太多好感，但也谈不上讨厌，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他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大，也很整洁，却缺少长期居住的生活气息。他拿出手机，看到苏晚之前发来的消息，问他到家了吗。他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到了，坐了三个小时车，累。先休息了。这几天和你折腾，累死我了。” 语气带着他特有的、混合着疲惫和亲昵的抱怨。
消息几乎秒回，苏晚发来一个气鼓鼓的表情：“我才是最累的那个好不好！[○?｀Д′? ○]” 后面还跟了个瘫倒在地的小人。
隔着屏幕，林砚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又羞又恼的模样，脸上的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他回了句“睡了”，便结束了与她的对话。
正要放下手机，另一条消息提示音响起。是夏沫。
“砚砚！重磅消息！我国庆过完就正式转学到你们学校啦！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开心？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很开心！”后面跟了一连串兴奋雀跃的表情包。
看着这充满活力的文字，林砚几乎能听到夏沫那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他有时候觉得，夏沫就像一颗永远围绕着太阳转的小行星，天真、热烈，仿佛永远没有烦恼，拥有着耗不尽的能量和乐观。这种单纯直接的快乐，与他复杂阴郁的内心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简单地回复道：“嗯，知道了。今天回家很累，先睡了。” 没有表现出她所期待的“超级开心”，但也没有冷漠以对。对于夏沫，他始终保留着一份不同于他人的、基于过往的温和。
放下手机，林砚将自己陷入柔软的被褥中。身体的疲惫如同厚重的潮水将他淹没，但脑海中却交替闪过苏晚含羞带怯的眼眸、胸膛上那个隐秘的咬痕、夏沫活力四射的笑脸，以及明天即将开始的、只有他和苏晚两人的旅行……复杂的思绪交织，最终都沉入深沉的睡眠里。假期的序幕，已然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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