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是在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窗外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璀璨烟花中度过的。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那是专属于中国年的、充满喜庆和仪式感的气息。林砚强撑着不断打架的眼皮，分别给苏晚、夏沫和刘姐发了“新年快乐”的祝福信息。
苏晚的回信很快，带着分享的喜悦：“新年快乐林砚！刚和我爸妈看完春晚，外面鞭炮声好大！你也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附上一张她家阳台外烟花盛开的照片）”
夏沫则是一连串的激动：“砚哥哥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更想我哦！祝你考上理想的高中！（后面跟了无数个烟花和爱心表情）”
刘姐的回复依旧带着她独特的风格：“小弟弟，新年好呀。又长大一岁了，离姐姐‘吃掉’你又近了一步哦。（一个妩媚的飞吻表情）”
本就困得不行的林砚，硬是扛到了午夜十二点，在新年的钟声（或者说是在鞭炮声最鼎沸的时刻）敲响后，才仿佛完成了某项重要任务般，放任自己被浓重的睡意席卷，沉沉睡去。
大年初一的清晨，他是被窗外零星的、仿佛意犹未尽的鞭炮声和家里逐渐热闹起来的人声吵醒的。推开房门，爷爷奶奶已经穿戴整齐，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气。看到林砚，奶奶笑眯眯地拿出一个厚厚的、用红纸精心包好的红包，塞到他手里。
“小砚，来，压岁钱，拿着，平平安安又长一岁。”
林砚下意识地推拒：“奶奶，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了。”
“胡说！”爷爷在一旁板起脸，语气是少有的严厉，“再大在我们眼里也是孩子！压岁钱必须接着，这是规矩，保佑你来年顺顺利利的！”
见爷爷态度坚决，林砚不再推辞，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红包，低声说了句：“谢谢爷爷奶奶。”
这只是开始。随着日头升高，爷爷奶奶家开始变得门庭若市。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客人，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爷爷奶奶这一辈子女众多，林砚有四个“幺幺”（当地方言，指最小的姑姑或阿姨），还有“大爷”、“三爷”、“四爷”、“小爷”等一众叔伯。一时间，堂屋里、院子里都是人，各种方言土语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林砚在母亲的示意下，挨个叫人。面对这些或熟悉或有些陌生的面孔，他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大爷爷好，三奶奶好，幺幺新年好……” 每叫一个人，几乎都会收到一个红包。亲戚们热情地将红包往他手里塞，林砚按照母亲的嘱咐，稍稍推辞便收下，然后礼貌地道谢。而另一边，母亲也忙不迭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给这些亲戚带来的、比林砚年纪小的孩子们。一圈下来，林砚发现，自己在这一大群同辈的堂、表兄弟姐妹中，竟然是年龄最小的那一个。但颇为戏剧性的是，他那逼近一米八的身高，却让他成了这群人里最“突兀”的存在。
亲戚们看到他，无不露出惊讶和赞赏的表情。
“哎呀，这是小砚吧？都长这么高啦！上次见你还在上小学呢！”一位胖乎乎的大婶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
“可不是嘛，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这么帅，随他妈妈了！”另一位姑姑笑着附和。
几个年纪稍长、已经工作的姐姐围了过来，她们更关注细节。
“小砚，你这身高是基因好还是后天努力的呀？身材保持得真好，一点赘肉都没有。”一个烫着卷发的表姐好奇地问。
林砚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我有经常健身。”
“真的呀？都做些什么运动？”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姐姐追问。
“主要是跑步，还有一些基础的力量训练，像俯卧撑、引体向上之类的。”林砚简单地回答。
“哇，自律的男生最帅了！”卷发表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保持哦，千万别像你那个表哥，工作后胖了二十斤！”
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林砚在这热闹的、带着些许“围观”性质的关怀中，有些拘谨，但也感受到了一种属于大家族的、质朴的热情。
快到午饭时分，家里的男丁和成年人们组织起来，出发去扫墓，祭奠先祖，这是初一的重要仪式。林砚因为昨天已经去过了，便留在了家里。等大人们扫墓归来，丰盛的年饭正式开席。几张大方桌拼在一起，鸡鸭鱼肉、各式菜肴摆得满满当当，大家围坐在一起，互相敬酒祝福，场面热闹而温馨。
午饭过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大人们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几桌，麻将声、扑克牌声响了起来，夹杂着谈笑声。而林砚这群年轻的同辈们，起初还聚在一起聊天，聊聊各自的学习、工作、城市见闻。但时间一长，对于他们这些习惯了城市丰富娱乐活动的年轻人来说，乡村午后这种相对单调的闲暇，开始显得有些无聊了。
不知是谁先提议了一句：“好无聊啊，要不我们去镇上逛逛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
“好啊好啊！总比呆在家里干坐着强。”
“听说镇上开了家新的奶茶店，去尝尝？”
“走吧走吧！”
一群年轻人，呼朋引伴，浩浩荡荡地准备出发。林砚也被堂哥表姐们拉着，加入了这支前往镇上的队伍。他回头看了看屋里沉浸在麻将乐趣中的长辈们，然后转身，融入了这群充满活力的年轻身影中，走向了新年第一天下午那充满未知趣味的乡镇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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