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夏和聂斌来到西门的时候,这里已经围满了人,接到通知的赵刚和宋二喜也赶了过来。
被保卫科截住的是一辆木箱板的解放挂车,应该是为厂里送废弃钢材的。
“李厂长,经过我们岗哨查验,这台车后大箱草袋子下还有部分钢筋和钢管类物资,大约有上千斤左右。”
苏科长看到李夏,连忙上前指着眼前的汽车汇报情况。
这在当时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属于是典型的盗窃行为,被定义为挖社会主义墙脚,是要受到人民审判的!
“李厂长!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家里孩子小,他妈又没有奶,我就是想给孩子买点奶粉!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此时被保卫科扣住双手的司机,一把挣脱束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李夏面前,窟通就跪在地上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聂主任!这件事要严查!”
“从进门手续到回收台账,每一步都要查清楚!”
“我可以允许犯错误,但决不允许私吞国有资产!哪怕一截钢管、一根铁钉都不行!”
李夏大义凛然,丝毫不顾及司机正跪在地面上哭诉,随手让苏科长把人带走交给派出所处理。
他深知轧钢厂改革的意义,决不能让这些社会的蛀虫钻了空子,尤其是这种可能大面积爆发的偷窃行为。
“李厂长!他家里确实困难,老母亲有病,孩子又刚出生不久,您就放过他吧!”
“是呀李厂长!他已经在我们厂工作四五年了,要不是实在揭不开锅了,谁也不想这种勾当!”
“实在不行,我们大伙就出钱,把他偷的这些废铁买下来,就当是路上丢了?”
“就是呀!路途遥远,路上有些损耗,也是情理之中!”
“…………”
和这名司机同行的其他四五个司机,看到同伴被抓,连忙上前七嘴八舌的求情,毕竟以前有过类似情况,最坏的时候就是用钱来摆平的。
他们这些卡车司机,在当时也属于高收入群体,这些私吞材料的情况,是属于他们这个行业的潜规则,有些不成文的规定不被外人道也。
“赵政委!以后汽车班的思想政治工作,也归你来管!”
“如果还有思想觉悟有问题的,你就直接和首长要人,咱们部队转业的汽车兵不有的是吗?”
“他们不想挣这份高收入,有的是人想挣!”
李夏依旧没搭理这些求情的人,和旁边的赵刚大声交代了两句,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那些本来还以为没多大事,想着求情的司机们,一看李夏铁面无私的态度,当即就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态度纷纷离去了。
毕竟在这个时候,能开上梦寐以求的汽车,是多少年轻人的梦想!
就像李夏刚刚所说的,他们不想干,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来干!
“政委!这李厂长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人家那些司机都说,要花钱买下这些废铁了,怎么……哎!”
宋二喜看着被押走的司机,看向赵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同情之色,他觉得李夏有些不近乎人情。
“老宋!该你管的你管,不该你管的就不要瞎操心了!”
“这是改革!改革就要把原有的一切陋习都根除!否则还怎么叫改革?”
“我看是你的思想有问题,还没有把保卫队的职责记住,回去把咱们厂的改革纲领和保卫队守则抄三遍,明早交给我!”
赵刚瞪了宋二喜一眼,返身先向北门走了。
“我!……”只留下宋二喜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的在风中凌乱。
回到办公室不久,聂斌就拿着几本台账回来了,一边放在李夏办公桌上详细的解释着,刚刚那台车的出入库记录,一边分析着每条材料进出记录的损耗信息。
按照他所说,百分之一的损耗率,是现在轧钢厂所有部门公认的事实,也在规定的合理范围之内。
就拿刚刚那台车来说,它今天的任务就是去西郊拉三车废旧钢铁,每车都是45吨。
废品车间的入库记录显示,刚刚这一车的实际到货量是44.57吨,在合理范围内,并没有超出规定。
而车底的残存废钢铁,应该是司机在路上有事耽误了,没来得及去废品站变卖导致的。
这也是他们这些司机,明明在轧钢厂的工资待遇不比别的厂矿高,却打破脑袋也都想来上班的初衷,毕竟每个有油水可捞的岗位,都是竞争最激烈。
“他们汽车班的工资,当初为什么定这么低?”
李夏拿过抽屉里的工资表看了一眼,赫然发现这些大车司机的工资只有15块钱,和一些最刚进厂的学徒工持平。
“这?……我也是刚接手没多久,这些都是老黄历了,查无可查!”
聂斌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把责任推了出去,他可不想承接李夏的怒火。
“行!我知道了,回头给刚刚那名司机家里送100块钱,就用开除补助金的名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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