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如同暴风雨中海面上的孤舟。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后背那挨了重击的部位,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喉咙里满是铁锈般的血腥气,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
陆云姝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只记得翻过墙头时那失重的坠落感,以及传来的、萧景辞那冰冷刺骨的暴怒和针对杀手的毁灭意志。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在剧痛中挣扎着凝聚起一丝意识。她尝试动弹手指,回应她的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和极度的虚弱。体内的龙气因重伤而变得涣散,在心口符文处微弱地闪烁着,勉强护住心脉不至断绝。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艰难地内视。伤势比预想的还要严重,背后那一拳不仅震伤了内脏,更有一股阴寒歹毒的内息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经脉之中,不断侵蚀着她的生机。那三个杀手,绝非普通角色。
她必须尽快驱除这股异种内息,否则即便萧景辞找不到她,她也会因伤势过重而悄无声息地死在这未知的角落。
她开始尝试引导那涣散的龙气。过程极其艰难,每一次微小的凝聚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如同在破碎的琉璃上行走。但她没有放弃,凭借着在祈年观中获得的对力量更精妙的掌控力,以及一股求生的倔强,她一点点地收拢着那些逸散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包裹、消磨着那股阴寒内息。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她身下冰冷粗糙的地面(她猜测是某条巷道的角落或废弃房屋的废墟)。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边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鱼肚白时,她终于将那最难缠的一缕阴寒内息彻底炼化。
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至少暂时摆脱了即刻毙命的危机。
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低矮、布满蛛网的木质结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这里似乎是一处早已废弃的民居阁楼,光线从破损的瓦片缝隙中透入,勉强照亮了这个狭小、肮脏的空间。
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昏迷中有人移动了她?还是她凭借最后一点本能爬到了这里?
她能感觉到萧景辞的追踪意念依旧存在,但似乎因为距离和她此刻极度虚弱、气息近乎湮灭的状态,变得极其模糊和不确定,如同隔着厚重的毛玻璃窥视,只能感知到一个大致的方向。
这给了她一丝喘息之机。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坐在布满灰尘的墙角,开始更仔细地检查自身。除了严重的内伤和外伤,她发现袖中的两支石镞弩箭还在,怀中的兽皮也完好无损。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再次闭上眼,一边继续缓慢地运转龙气修复伤势,一边开始复盘昨夜的遭遇。
那三名杀手……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手段狠辣,目的明确,就是冲着她来的。他们是谁的人?皇帝?可能性不大,皇帝若想动她,在别院或宫中更有机会,不必等到她逃脱后派杀手在暗巷行事。是那隐藏在星图之后的黑手?这可能性很大。她破坏了钦天监的“阀门”,引爆了部分毁灭能量,等于直接损害了对方的利益,对方派人灭口合情合理。
但还有一个细节让她在意——萧景辞对那三名杀手展现出的、毫不掩饰的毁灭意志。那不仅仅是针对逃脱猎物的恼怒,更像是一种……对闯入者侵犯领地的暴怒反击。难道那些杀手,并非萧景辞的人,甚至……与他为敌?
帝都的局势,果然错综复杂。
就在她沉思之际,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波动并非来自萧景辞,也非来自地脉深处的“伪核”,而是……来自她此刻藏身的这片区域的地下?更准确地说,是来自这片贫民区杂乱能量背景中,一个相对“纯净”的节点?
这感觉……与她在祈年观感应到的龙脉支流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微弱,更加隐晦,仿佛被什么东西刻意遮掩着。
难道这帝都之下,除了那条穿过祈年观的支流,还有其他未被污染或影响较小的龙脉节点?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如果真有这样的节点,或许能借助它的力量更快地恢复伤势,甚至……找到对抗那“伪核”污染的新方法!
她强忍着伤势,将心神再次沉入对地脉的感应中,仔细追踪着那丝微弱的、规律的波动。它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时隐时现,指引着一个方向。
调整了一下呼吸,她挣扎着站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她冷汗直冒。但她知道,留在这里只能等死,必须主动寻找生机。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阁楼唯一的破窗边,透过缝隙观察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但这片贫民区依旧显得死气沉沉,偶尔有面黄肌瘦的居民低头匆匆走过,对昨夜城市的惊变似乎漠不关心。
确认暂时安全后,她沿着摇摇欲坠的木梯,极其缓慢地爬下了阁楼,落入一个同样破败、堆满杂物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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