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看了一眼里间那扇紧闭的房门，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轻轻退了出去，细心地将院门和屋门都重新带好。
回到自己那间同样冰冷的屋子，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黑暗中，他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天色依旧阴沉。
陈长生早早起身。他没有再去纠结那27点属性带来的力量，也没有再去思考那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寿命。
他此刻只有一个最简单、最原始的念头——活下去，并且，让那两个因他而陷入绝境的人，也活下去。
他需要食物，需要钱，需要药品。
他再次来到了铁山的家。
铁山已经醒了，或者说，是半醒。他呆坐在床沿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脸上宿醉未消，但比昨晚多了几分死寂的麻木。那道伤疤在晨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看到陈长生进来，他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没有任何表示，仿佛昨晚那个崩溃痛哭的人不是他。
“铁山哥，”陈长生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出去弄点吃的和用的。你…看着点隔壁婶子。”
铁山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见。
陈长生不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他没有任何狩猎的工具，也没有本钱。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这身非人的力气和…对周边山林的模糊记忆。
他直接朝着镇外那片大山走去。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保留。
一块挡路的碍事巨石？他低吼一声，双臂肌肉坟起，那27点属性带来的恐怖力量爆发，竟生生将数百斤的巨石掀翻推开！
遇到陡峭难行的崖壁？他手脚并用，如同最敏捷的猿猴，轻松攀越，速度远超任何资深猎户。
他的感官也敏锐得可怕，能轻易发现藏在枯叶下的野兔洞穴，能听到远处溪流的潺潺水声。
效率高得惊人。
不到半天功夫，他就用最原始的方式——徒手投掷石块、设置简易陷阱、甚至直接追捕——弄到了两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只山鸡。
他没有停下，又深入山林，凭借记忆和嗅觉，找到了几株能够止血化瘀的普通草药，小心采摘。
当他中午时分提着猎物和草药返回镇上时，再次引起了恐慌和侧目。但这一次，他没有理会任何目光。
他将一只野兔和大部分草药放在了柳依依家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迅速离开，躲在不远处的角落。
门内响起窸窣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隙。柳母那张苍老憔悴、带着惊惧的脸露了出来。当她看到门口的东西时，明显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震惊、困惑，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置信的希冀。她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飞快地将东西拖进屋里，紧紧关上了门。
陈长生默默看着，心中稍安。
他又提着另一只野兔和山鸡，走进了铁山的屋子。
他将猎物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铁山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桌上扔下的只是一团空气。
陈长生走到他面前，沉声道：“东西我放这了。生火，做饭。吃饱了，才有力气。”
铁山毫无反应。
陈长生不再废话，直接动手。他熟练地生起灶火，烧水，处理猎物。很快，屋内弥漫起久违的肉香。
他将一大碗炖得烂熟的肉汤，重重放在铁山面前的桌子上。
“吃。”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肉汤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铁山麻木的脸。
他依旧一动不动。
陈长生也不再催促，就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肉汤的热气渐渐变淡。
终于，铁山那如同石雕般的身躯，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深陷的眼窝里，那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他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如同灌了铅的手臂，颤抖的手指摸索着，碰到了那碗已经温热的陶碗。
然后，他猛地低下头，将整张脸几乎埋进了碗里，不是吃，而是像野兽一样，贪婪地、无声地、剧烈地吞咽起来！滚烫的汤汁顺着他杂乱的胡须滴落，他也毫不在意。
仿佛吃下去的，不是食物，而是活下去的那一点点…可怜的力气。
陈长生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狼吞虎咽。
窗外，天色依旧阴沉。
但在这间充满绝望和痛苦的屋子里，一碗简单的肉汤，一丝微弱的热气，或许…正艰难地，试图融化那冰封了一年的…死寂。
尽管前路依旧漫漫，黑暗依旧浓重。
但至少此刻，他们还在呼吸。
还在吞咽。
还…活着。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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