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脚步停住，没有回头。
铁山依旧闭着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
“……谢了。”
陈长生沉默着，片刻后，抬步继续向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走出院门时，铁山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这次更加含糊，仿佛梦呓：
“……西边…林子…多了几坨…新鲜的…狼粪…个头…不小…”
陈长生的身影在门口微微一顿。
没有回应，他径直走了出去。
分完了盐，磨盘上只剩下一些散落的碎末和尘埃。
陈长生拿出自己那份最小的、用树叶包好的盐，揣入怀中。然后，他像上次一样，在旁边的尘土里，仔细地擦拭着手上的盐末和沿途沾染的污渍。
整个过程，那些隐藏在门窗后的目光，依旧跟随着他。
但这一次，目光中的情绪更加复杂。恐惧仍在，但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
当他擦拭干净手，直起身，准备离开时。
一扇距离磨盘不远处的、低矮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比以往更宽一些的缝隙。
一个老妇人探出半个身子，手里紧紧攥着那一点盐，她看着陈长生的背影，嘴唇哆嗦着，似乎用了巨大的勇气，才极其快速、声如蚊蚋地含糊了一句：
“……小…小心…狼…”
说完，不等陈长生有任何反应，她就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了回去，砰地一声关紧了门，甚至还传来了急促的上门闩声。
陈长生离去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见。
但他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凝滞。
他继续向前走，走向自己那间冷清的屋子。
这一次，在他身后，那死寂的沉默中，似乎不再完全是恐惧和疏离。
多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生气。
以及，一种更加复杂的、名为“希望”的沉重负担。
盐回来了。
活着的滋味，似乎也回来了一丝。
但危险，也从未远离。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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