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种更加稀薄、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空的无形之物——那些刚刚逝去、尚未完全消散的残魂碎片,以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绝望、恐惧、不甘、愤怒…等等众生濒死前的极端情绪。
而此刻,星辰阵核(残)正如饥似渴地、却又异常温柔地,吸收着这些“养分”。
它并非强行掠夺,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接纳与“送别”。
那些残魂碎片和负面情绪被它吸收后,并未带来任何污染,反而经过某种玄妙的转化,变成了那种清凉、寂寥、却又能抚平痛苦的气息,反馈给楚山河。
楚山河那即将熄灭的意识,在这股气息的浸润下,竟然奇迹般地稳住了一丝,并且变得更加…清澈和冷静。
仿佛一个局外人,冷漠地观察着自身的濒死状态,观察着周围的惨烈厮杀,观察着那些生命的逝去与挣扎。
一种明悟,浮上心头。
送葬…
原来并不仅仅是埋葬遗体。
更是…安抚残魂,平息执念,让逝者得以安息,让死亡重归宁静。
而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对“生”的深刻理解,对“寂灭”之道的…践行。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陈长生。
理解了他为何总是淡漠,为何总是行走于边缘。
见证死亡,接纳死亡,送别死亡…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对生命的尊重,一种对抗这疯狂乱世的方式?
那自己呢?
这五年的追杀,满手的血腥,是为何?
仅仅是为了复仇吗?
在这生死之间,答案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绝对。
求生的意志,从未如此强烈,却也不再是单纯的怕死。
而是…想要活下去,去验证些什么,去…寻找某种答案。
关于苏瑶的死,关于自身的道,关于这个该死的世道…
就在他意识渐渐复苏,与星辰阵核(残)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之际——
呜——!!!
帝关深处,那代表着最高警戒和…某种紧急召集意味的号角声,再次凄厉地响起,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这一次,号角声短促而急切,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与此同时,数道强悍的气息正从帝关内部急速向磐石壁垒靠近!显然是真正的援军,终于到了!
那正在发狂攻击的冥将,动作猛地一滞,幽绿魂火剧烈闪烁,似乎极其不甘地看了一眼楚山河倒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那急速靠近的强悍气息。
最终,他发出一声极其怨毒不甘的咆哮:“撤!”
命令一下,原本疯狂进攻的魔潮,如同退潮般,开始迅速向后撤离,虽然依旧混乱,却带着某种秩序。
突如其来的撤退,让所有守军都愣住了。
紧接着,是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混合着无法言喻的悲恸。
城墙之上,暂时…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呼啸的寒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与焦臭,吹拂着残破的战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寒夜依旧。
但终究,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楚山河躺在冰冷的尸堆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灰暗压抑的天空,和周围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感受着体内依旧肆虐的伤势,以及那丝微弱却坚韧的生机。
还有…怀中那枚微微发热的星辰阵核。
以及,远处渐渐传来的、属于援军的急促脚步声,和…一些压抑不住的、关于“那个重伤冥将的家伙”、“送葬人”之类的…低声议论。
他缓缓闭上了眼。
任由沉重的疲惫和痛苦将自己淹没。
但嘴角,却似乎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
似哭似笑。
寒夜微光。
终末,亦或是…伊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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