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堂内,时间仿佛因林枫那石破天惊的一问而陷入了粘稠的静止。檀香袅袅的轨迹凝固在空中,窗外透入的光线中尘埃悬浮,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瞬间。五位在内门手握权柄、修为深不可测的长老,连同侍立一旁的宗门高层,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齐刷刷地从林枫身上,惊疑不定地转向了那位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灰衣老者。
林枫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重量——有玄诚子长老不解的惋惜,有妙丹真人错愕的挑眉,有铁刑、厚土两位长老纯粹的惊讶,更有赵嵩那毫不掩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讥诮与冰冷,仿佛在说:“果然是个蠢材,自寻死路。”
那灰衣老者——穆老,似乎也未曾预料到林枫会如此直接地向他发问,并且是在这等决定道途的关键时刻。他浑浊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些,仿佛古井无波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微澜。随即,那抹极淡的笑意在他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缓缓化开,他并未立刻回答林枫,而是先看了一眼端坐中央的云胤真人。
云胤真人面色平和,微不可察地轻轻颔首。
得到默许,穆老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回林枫身上,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岁月浸透的沧桑感,平和地开口:“老朽姓穆。”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山野闲人一个,在此看守祖师堂,添为宗门一清闲执事罢了,当不得‘长老’之称。”
“执事?”
“他竟然只是个执事?”
“林枫疯了吗?向一个执事拜师?”
低低的哗然声如同潮水般在堂下围观的一些核心弟子中蔓延开来,虽然他们极力压制,但那难以置信的情绪却几乎要冲破祖师堂的肃穆。
然而,林枫的心却在这一刻跳得更加有力。他敏锐地捕捉到,高台上的云胤真人、玄诚子等几位真正的高层,在听到穆老这番“自谦”之词后,非但未有出言纠正,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幽深难测,看向穆老的目光中,那份若有若无的敬意,似乎更加清晰了几分。这绝非对待寻常执事的态度!
林枫心念愈发坚定如铁,不再有丝毫犹豫。他无视了周遭所有的质疑与不解的目光,再次向着穆老的方向深深一躬,声音清朗,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大殿之中:
“穆老。弟子愚钝,然初见穆老,便心生向往,仿佛冥冥之中自有牵引。不知弟子可否有幸,拜入穆老门下,聆听教诲,侍奉左右?”
“什么?!!”
“他真的要拜一个执事为师?!”
这一次,惊呼声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平地惊雷,在祖师堂内炸响!不仅是台上的五位长老脸色剧变,连侍立一旁的外门大长老、刑罚长老穆清河等宗门高层,脸上都露出了极度难以置信的神色,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林枫竟然真的放弃了五位权势滔天、资源无尽的内门长老的亲自招揽,转而选择一个名不见经传、看似毫无权势、甚至自称“执事”的祖师堂看守老人?!这已经不是特立独行,这简直是……自毁前程!
赵嵩先是一怔,随即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冰冷而畅快的弧度,眼中的讥讽与轻蔑几乎要满溢出来,化作实质的寒霜。他原本还担心林枫会选择玄诚子,日后对付起来要多费些手脚,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识趣”,选择了一个行将就木、在宗内毫无根基的老废物!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他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玄诚子眼中则闪过一丝深深的遗憾与浓浓的不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看向林枫的目光充满了惋惜。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他颇为看好的剑道苗子,为何会做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不智”选择。
穆老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清泉,清明了一丝。他静静地看着林枫,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在外人看来近乎荒唐的拜师请求而显露出丝毫波澜,既无欣喜,也无厌烦。他缓缓踱步,从阴影中完全走出,步履看似蹒跚迟缓,每一步却都暗合某种自然道韵,无声无息地跨越了数丈距离,来到林枫面前停下。
他站定之后,并未立刻说话,而是仔细地、一寸寸地打量着林枫,从他那犹带青涩却已显坚毅的眉眼,到他挺拔如松的站姿,再到他周身那内敛却无法完全掩盖的、如同潜龙在渊般的独特气息。那目光仿佛不再是肉眼凡胎的注视,而是要穿透他的皮囊血肉,直视他灵魂最本源的颜色,勘破他命运长河中那些纠缠不清、沉重异常的线。
整个祖师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目光在那一老一少之间来回逡巡,等待着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将如何收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良久,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穆老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仿佛带着一种直叩道心、引人深思的奇异力量:“小子,你可知晓?”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陈述着冰冷而现实的处境,“跟着老朽,丹药灵材,没有;权势地位,没有;甚至……连系统完整的功法传承,老朽也给不了你。你所能依靠的,唯有你自身。跟着我,你或许会比旁人辛苦百倍,危险千倍,无人可依,无势可借,甚至可能……朝不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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