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云殿。
传送阵的光芒尚未完全消散,那股熟悉的、沉重如山的威压便已扑面而来,混合着千年沉香的冷冽气息,将北冥寒渊残留的混乱与煞气瞬间涤荡一空。
若离的身影最先凝实。
她一步踏出传送阵,甚至未曾环顾四周,淡蓝色的长发在殿内冰冷的光线下划过一道淡漠的弧线,径直向着那至高无上的主位走去。
冰鲛纱裙裾无声流淌,如同月华漫过冰阶,她周身自然散发的寒意比这昭云殿万载玄冰砌成的墙壁更为凛冽。
无夜——清玄剑尊的身影随之清晰。他玄色剑袍上似乎还沾染着一丝北冥寒渊的极致寂灭气息,但这气息迅速被昭云殿更为纯粹恢弘的威严所同化。
他冷峻的面容上古井无波,唯有那双深邃如寒夜星穹的眼眸,在踏入此地的瞬间,极其自然地掠过殿内布局,最终落在那正走向主位的素白背影上。那目光中带着一种纯粹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处新的镇守之地,以及此地最强的存在。并无敬畏,亦无热切,只有千年沉淀下的冷静与淡然。他驻足于传送阵旁,并未贸然深入这座象征着花界至高权柄的殿堂,姿态如孤松临渊,沉静而自有风骨。
第三个冲出来的是容澈。
北冥寒渊的憋屈和一路积攒的醋意几乎让他头顶冒烟,他刚站稳,琥珀色的眼睛就死死锁定了无夜,尤其是看到对方那“毫不避讳”落在若离身上的目光,瞬间炸毛!
“喂!我说你……”他气势汹汹地就要冲过去理论,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他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主位之上,若离已然落座。
她甚至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淡蓝色的眼眸如同两片万古不化的极地寒冰,淡漠地扫了下来。
目光掠过刚刚完成传送、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众人,在容澈那副炸毛跳脚的模样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仅仅是一瞬。
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斥责,没有不悦。
但就是这一眼,比任何呵斥都有效。
容澈只觉得一股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穿透四肢百骸,所有翻腾的醋火和怒气被强行冰封,噎得他差点背过气去,脸憋得通红,却一个字也不敢再嚷嚷,只能不甘地狠狠瞪了无夜一眼,悻悻地闭上嘴,像只被强行捏住后颈皮的猫。
玉清珩、澹台明澈和苏砚也先后走出传送阵。
玉清珩迅速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温润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重任暂卸后的沉静。
他感受到殿内不同往常的气氛——除了固有的威压,还多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内敛却无比锋锐的剑意。他看向无夜,眼中充满敬重,对着主位和无夜的方向微微躬身,姿态一如既往的恭谨守礼。
澹台明澈手中玉扇轻摇,俊雅脸上的温润笑容似乎无懈可击,但细看之下,那笑意并未深入眼底。
他目光飞快地在若离和无夜之间扫过,尤其是在无夜那完全不受殿内威压影响、坦然自若的姿态上多停留了一刹,指尖微微收紧。
无夜的存在,像一颗投入他精心算计的棋局中的意外之子,让他感到一种脱离掌控的烦躁。
苏砚几乎是缩在最后面出来的,脸色比在北冥寒渊时更加苍白,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昭云殿的威压,混合着无夜身上那似有若无的、斩灭过无数邪祟的凛冽剑意,让他体内的旧伤隐隐作痛,更让他觉得自己渺小如尘。他根本不敢抬头,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阴影。
就在殿内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凝滞时,无夜却忽然动了。
他并未看向主位的若离,也未曾理会一旁对他怒目而视的容澈,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试图隐匿身形的苏砚。
这位千年剑尊冷冽的目光在苏砚身上停顿了片刻,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了然。
无夜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他似乎察觉到了苏砚体内气息那不同寻常的、强行融合太阴寒气后的紊乱与脆弱,以及那先天净水体本源深处难以磨灭的损伤。
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殿心,目光却并未看主位上的若离,反而再次锁定了苏砚,低沉平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先天净水体,禀赋非凡,至纯至净。强纳异种极寒,虽得一时缓解,实则摧折本源,断绝长远道途。”
他的话语如同出鞘的古剑,锋锐而直接,毫不留情地劈开了苏砚方才那点微弱的希望,露出底下残酷的现实。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是在陈述一个他看到的、关于“道”与“损”的事实。
这话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昭云殿!
刚刚因为若离回归而勉强压下的暗流,瞬间再次汹涌!
玉清珩和澹台明澈脸色骤变!
他们当然知道苏砚的体质!数月前冰宫之中,殿下就已点明!此刻被无夜再次当众道破,而且直接否定了殿下之前的“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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