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螭冰辇穿过东荒特有的、弥漫着勃勃生机的青木灵气云海,缓缓降落在一条被巨大藤蔓与奇异花卉掩映的秘境入口前。
入口处流光溢彩,自然形成的空间波纹荡漾,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苏云卿早已率领一众仪态优雅、气息纯净的青帝宫侍从,恭候在此。
他今日换了一身更为正式的月白礼袍,袍袖与衣襟处以银线绣着繁复的青鸾与云纹,墨发以玉冠束起,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气质温润矜贵,卓尔不群。
见到冰辇降临,他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喜色与郑重,快步上前,深深一揖,姿态完美无瑕:“云卿恭迎圣女殿下圣驾。秘境已备妥,绝无闲杂,恭请殿下移步。”
辇帘无声掀起,若离缓步而出。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淡蓝长发如冰河垂落,周身那亘古不变的寒意与尊贵,瞬间让这片生机盎然的秘境入口都仿佛凝结了一瞬。
东荒那浓郁的青木灵气,在她面前都变得温顺而敬畏。
她目光平淡地扫过苏云卿以及他身后那些恭敬垂首的侍从,并未言语,只是微微颔首。
苏云卿心中激动,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距离,侧身引路:“殿下,请随云卿来。那株寂灭冰心兰生于秘境最深处的‘往生寒潭’之畔,环境特殊,需小心前行。”
他亲自在前引路,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既不会太快显得急躁,也不会太慢显得怠慢。
沿途,他偶尔会以温和清朗的嗓音,介绍一些秘境中特有的珍稀灵植或奇景,言辞风趣,见识广博,却绝不聒噪,始终将主导权与注意力完全放在若离身上。
若离默然前行,灵觉却早已覆盖了整个秘境。
此秘境确实不凡,生机浓郁远超外界,更难得的是其中蕴含着一丝古老的、接近本源的生命法则气息,与万物母气鼎隐隐呼应。
而苏云卿所言非虚,秘境深处,一股极其独特的、混合着极致寂灭与刹那绚烂的冰寒气息正在波动,确非凡品。
穿过重重灵雾缭绕的奇异林地,越过流淌着七彩灵泉的溪涧,最终,他们来到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地界。
前方,气温骤降,生机断绝。
一片巨大的、漆黑如墨的寒潭出现在眼前,潭水死寂,不起一丝波澜,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命。
寒潭周围,大地龟裂,覆盖着厚厚的白霜,没有任何植物能够生存,唯有永恒的寂静与冰冷。
而与这死寂环境形成极致对比的,是在寒潭最中心的一块黑色礁石上,孤零零地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
那植株通体剔透如冰晶,枝叶如同寒冰雕琢,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
而在植株顶端,一朵兰花正在缓缓绽放。
它的花瓣亦是冰晶般透明,却在绽放的过程中,内部不断流转着如同极光般绚烂变幻的色彩——幽蓝、深紫、绯红、灿金……种种矛盾的颜色交织、湮灭、再生,演绎着一种极致寂灭前最后的、惊心动魄的瑰丽!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花中散发出来——那是纯粹的寂灭之意,是万物终结的冰冷,却又在这绝对的死寂中,迸发出最短暂、最激烈、最震撼人心的美丽!
寂灭冰心兰!十万年孕育,三日绽放,刹那芳华,终归永寂!
此情此景,足以让任何见到它的修士心神震撼,对生死寂灭之道产生深刻的感悟。
就连若离冰蓝色的眼眸中,也微微泛起一丝波澜。
这株灵植所蕴含的“寂灭”道韵,与她所修的太阴法则中的“冰封”与“归寂”一面,确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更为极端和纯粹。
苏云卿停下脚步,站在离寒潭尚有百丈距离的地方,不再前进。
他转身,对着若离微微躬身,声音温和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慨叹:“殿下,此便是那寂灭冰心兰。云卿便在此等候,不敢近前打扰殿下观兰悟道。”
他表现得极其懂事,将最好的观赏与感悟位置留给了若离,自己则保持着谦卑的距离。
若离并未客气,身影一晃,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往生寒潭之上,凌空而立,离那株寂灭冰心兰仅数尺之遥。
越是靠近,那股寂灭与绚烂交织的道韵便越是强烈澎湃。冰蓝色的发丝与素白衣裙在无形的能量场中微微飘动,与她周身那绝对的寒意交融,形成一种奇异而和谐的画面。
她静静地看着那朵不断变幻、走向最终寂灭的冰兰,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那绚烂又冰冷的光彩,无数关于寂灭、终结、永恒的法则碎片在她心间流淌、解析、印证。
对她而言,这更像是一次对自身大道的有益补充与参照。
时间一点点流逝。
冰兰的花瓣愈发透明,内部的极光色彩变幻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苏云卿远远地望着寒潭之上那抹素白清冷、与寂灭冰兰相对而立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艳与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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