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雪宫的日子,依旧在绝对的冰冷与寂静中流淌。
万物母气鼎悬浮于殿心,鼎身霞光流转,那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在若离日复一日以精纯太阴清辉的蕴养下,正以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弥合着。
角落那枚永夜极光玉散发着幽变幻彩,为这片亘古不变的冰寒增添了一抹诡异的生机。
若离坐于冰榻之上,眸光淡漠地落在鼎身。
她对能量的感知已入微至毫巅,能清晰地“听”到鼎身内部,那缕被炼化的、源自南疆地底的邪异能量,正如同最细微的养料,被鼎的本源生机与她的清辉共同分解、吸收,转化为修复自身的一丝力量。
“倒是物尽其用。”她心中无波无澜地闪过一个念头。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柔和、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清雅道韵的流光,穿过昭云殿的重重结界,无声无息地悬停于寂雪宫外。
那是一枚翠绿欲滴的叶片,形似菩提,叶脉天然生成玄奥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净气息,与魔域那强行破开结界的霸道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彬彬有礼的克制与尊重。
云夜现身,接下叶片。
叶片触手温润,并无任何攻击性,反而传来一道温和清朗的男声,以神识烙印其上:
“东荒苏云卿,冒昧叨扰殿下。前日于秘境偶得些许‘万年雪顶雾芽’,此茶生于极寒雪顶,吸纳天地清灵,其味清寒甘冽,余韵悠长,或有几分独特之处。云卿不才,拙手烹之,不敢独享,特奉于殿下,望能略解殿下清修之寂。”
言辞恳切温雅,姿态放得极低,且精准地再次切中了“极寒”、“清冽”等似乎能投合若离偏好的特质。
云夜将叶片呈入。
若离目光扫过,对于苏云卿这般似乎无孔不入的“心意”,她并无厌烦,亦无欣喜,如同看待一阵风拂过冰面。
那茶叶的名目,她略有耳闻,确是极寒之地难得的灵物,于滋养神魂、澄澈思虑有微效。
至于滋味……
“允。”她淡漠吐出一字。
云夜领命,持叶退下,自去安排接收之事。
殿下允了,便是这茶叶有了存在的价值。
至于烹茶之人是何心思,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若茶尚可,便饮。
若不可,弃之便是。
……
数日后,一罐以万年寒玉精心封存的茶叶,由东荒青帝宫的青鸾使者恭敬送达昭云殿。
除此之外,并无苏云卿的任何其他讯息或请求,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若离并未立即品尝,那罐茶叶被置于寂雪宫另一侧的多宝格上,与几件同样散发着寒气的灵物并列,如同一件普通的收藏品。
她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万物母气鼎上。
然而,就在她指尖清辉即将再次注入鼎身之时,她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动,望向殿外虚空某处。
并非又有何物来访。
而是一种……极其细微、却带着不祥悸动的空间涟漪,自极其遥远的、魔域的方向传来。
那悸动并非冲她而来,却牵动了一丝不久前她才接触过的、令人不快的魔气印记。
……
湮灭魔域,万魔骸骨祭坛。
厄刹那立于祭坛中央,周身魔气汹涌如沸,血色长发无风狂舞,俊美邪异的脸上是近乎疯狂的偏执与孤注一掷。
他脚下,是由无数强大魔物的骸骨垒砌而成的古老祭坛,骸骨之上刻满了扭曲的、吞噬光线的魔纹。
祭坛四周,八位修为滔天的魔将跪伏于地,身体因恐惧和力量被抽取而剧烈颤抖,他们的魔元正通过祭坛魔纹,源源不断地汇入厄刹那体内。
“陛下……三思啊!强行冲击‘万魔蚀心劫’,若心神失守,恐被万魔反噬,神魂俱灭啊!”一位老魔将涕泪横流,嘶声劝阻。
万魔蚀心劫,是魔域最酷烈、最危险的秘法之一,引万魔残念蚀啃己心,若能熬过,魔力与境界将暴涨,但古往今来,成功者十不存一,且多数变得癫狂嗜杀,彻底迷失。
“闭嘴!”
厄刹那低吼,血色眼眸中翻滚着痛苦与炽热的疯狂,“不够!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仅仅是献礼被无视的屈辱感,就如同毒火日夜焚烧他的魔魂。
他无法忍受那种彻底的、轻蔑的无视。
他要力量!足以让她不得不正视他的力量!足以打破那座万古冰山的力量!
哪怕代价是神魂俱灭!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抹素白清冷的身影,那冰蓝色的眼眸,那轻描淡写吹散他投影的姿态……极致的冰冷,极致的强大,对他而言,是比任何魔功秘法都更致命的诱惑。
“若离……”
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而充满一种扭曲的渴望。
“本座一定要得到你……哪怕焚尽一切……”
他不再犹豫,猛地催动了祭坛最后的核心!
“轰——!”
整个骸骨祭坛剧烈震动,无数漆黑的魔魂残影自骸骨中尖啸着冲出,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饿鲨,疯狂地扑向祭坛中央的厄刹那,钻入他的七窍,啃噬他的魔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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