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目光,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那高悬云端的主位。
每一次的仰望,心中都如打翻了五味瓶——欣喜于能再度见到那魂牵梦萦的身影,旋即又被那遥若星汉、高不可攀的现实带来的无尽酸楚与落寞所淹没。
无夜亦代表天衍剑宗前来坐镇,他一如既往地面若寒霜,身姿挺拔如孤峰,唯有当若离淡漠的目光偶尔掠过下方擂台时,他紧握剑柄的手指才会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一下,泄露一丝深藏心底的波澜。
苏云卿、澹台明澈等故人自然悉数到场,各怀心思,目光复杂地流连在那抹绝代身影之上。
然而,除了这些“旧识”,更多炽热的、陌生的、充满惊艳与野心的目光,亦如无形的蛛网,紧紧缠绕、聚焦于若离身上。
其中最为灼烫、最为不加掩饰的,当属此次盛会东道主之一,天枢阁的少主——慕云辞。
慕云辞身姿挺拔如崖间劲松,着一身绣有暗银色云纹的月白锦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他墨发如瀑,以一枚温润的灵玉冠束起,眉飞入鬓,目若朗星,顾盼间流光溢彩,气质温润如玉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天之骄子独有的疏朗与傲岸。
他年纪虽轻,却已达出窍中期之境,被誉为中州千年不遇的绝世奇才,地位尊崇无比,亦是无数女修心中难以企及的梦中良人。
但此刻,他仰望着主位上那抹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冰华月魄的绝代身影,眼中再无半分平日的从容自若,只剩下无可抑制的震撼与彻底沉沦的、近乎窒息的倾慕。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强大到令众生俯首,尊贵到令群山失色,美丽到超越了他想象力的边界,仿佛汇聚了神只对“完美”二字的所有诠释,冰冷而璀璨。
他那颗向来眼高于顶、视天下英豪如无物的心,在初见若离的刹那,便已彻底沦陷,心甘情愿成为那道帝影之下的卑微信徒。
盛会持续数日,精彩纷呈。
慕云辞凭借东道主之便,数次试图靠近那云端之上的存在,献上精心搜罗的奇珍异宝,却皆被那森然肃立的冰凰卫无声拦下,连那素裙一角都未曾靠近。
然而,这接连的受挫非但未能熄灭他心中的火焰,反而如同淬炼精钢般,更坚定了那份近乎痴狂的决心:他必要让那双冰魄般的眼眸,为自己停留一瞬!
这一日,盛会渐入尾声。
那株万众瞩目的“九窍通明心莲”,毫无悬念地被若离遣人取走。
就在若离正欲起身离去的微妙瞬间,慕云辞终于鼓足毕生勇气,身形如一抹流云,竟巧妙地穿过了冰凰卫密不透风的封锁线,径直来到那宛如天堑的观礼玉台前,对着那道即将离去的绝影深深一揖到底,声音清朗如玉磬相击,却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紧张与微颤:
“天枢阁慕云辞,拜见花帝陛下!”
若离淡漠的目光缓缓垂落,笼罩在他身上。
对此人连日来如同花间蜂蝶般围绕的举动,她自然洞若观火。
根骨资质堪称上乘,心性尚算坚毅,只是……这心思未免过于活络,所求太过明显。
“何事?”清冷如冰泉流淌的声音响起,不辨喜怒。
慕云辞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按下擂鼓般的心跳,抬起头颅,目光坦荡而炽烈地迎向那足以冻结灵魂的视线:“陛下容禀!云辞深知陛下超然物外,凌驾九霄,本不敢稍有叨扰。
然近日天枢城地脉异动频频,城北三千里外的‘玄冰涧’已有冲霄极寒灵光显现,疑似有先天冰系灵物即将破脉而出!
此物禀赋至寒至纯,或对陛下修行大道有所裨益。且地脉异动恐引山河震荡,波及苍生安危,云辞不才,愿率天枢阁精锐弟子前往探寻并竭力稳定地脉,唯恐力薄难支……故此斗胆恳请陛下能稍驻凤驾,坐镇天枢城。
待此事了知,灵物踪迹明朗,云辞愿倾尽天枢阁上下之力,为陛下寻得此物,以报陛下屈尊莅临盛会、恩泽苍生之无上盛德!”
这番话被他说的滴水不漏,既点出了那足以牵动花帝心神的极寒灵物,又巧妙地抬出了“稳定地脉、泽被苍生”的大义名分,最后更以极其谦卑的姿态表达了倾力报答之心,理由冠冕堂皇,言辞恳切至极。
若离听罢,冰蓝色的眼眸中依旧无波无澜,深邃如万载寒潭。
玄冰涧下的灵物波动,她早已心有所感,确实蕴含几分先天道韵,值得一观。
至于所谓的地脉动荡、生灵涂炭的忧患……她无心做那圣母心肠的慈悲圣人。
她的目光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扫过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纯粹而热烈的仰慕,以及那份小心翼翼、近乎卑微的恳求姿态……心中某根沉寂的弦,竟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漾起一丝极其微妙的涟漪。
是的,仅仅是有趣。
如同看到一只羽翼华美、歌喉清亮的鸟儿,在拼命地展示自己最绚烂的翎羽和最动听的啼鸣,笨拙却又执着地试图吸引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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