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黑色晶石殿堂内,时间仿佛被拉长、凝滞。
唯有若离指尖那团由异种法则碎片汇聚而成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微光,证明着变化的持续。
她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映照着光团内部那些流转的、冰冷的秩序纹路,解析着其与本土法则碰撞、融合、排斥的每一个细微过程。
临澈静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
月白的袍角在静止的空气中分毫不动,俊秀面容上的忧伤似乎也沉淀了下来,化为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永恒的宁静。
他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那样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望着她流泻的冰蓝发丝,望着她偶尔因思索而微微颤动的纤长睫毛。
他的目光依旧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情,但那热度似乎内敛了许多,不再像最初那般具有侵略性,反而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凝视。
仿佛他已经这样看了她千万年,并且准备继续这样看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又或许已是外界数个昼夜。
若离指尖的光团渐渐稳定下来,不再有新的法则碎片被抽取。
那团域外残念的哀嚎也微弱到了近乎消失的地步,变得奄奄一息,只剩下本能的恐惧颤抖。
若离缓缓收回了手,那团解析完毕的法则光晕在她掌心缓缓旋转,最终化作一缕精纯的信息流,融入她的神识之中。
对她而言,这异种法则的“同化”与“侵蚀”模式确实有些新奇之处,虽不足以动摇她的根本大道,但其中一些巧妙的“接口”与“转换”思路,倒也值得日后慢慢品味、借鉴。
她转过身,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依旧静立原处的临澈身上。
四目相对。
临澈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那温润的常态,甚至唇角还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算不上笑容、却足够温和的弧度。
他没有问她收获如何,也没有提及那团即将消散的残念,只是轻声问道:
“可需歇息片刻?”
他的声音清越柔和,在这寂静的殿堂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不惹厌烦的关切。
若离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中依旧没有太多情绪,但那份拒人千里的冰冷,似乎因这持续一段时间的、安静的“共处”,而淡化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痕迹。
她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目光扫过这片相对“洁净”的殿堂核心区,以及殿堂外那依旧变幻不休的“万象墟”,淡淡开口:
“此境,你很熟悉。”
这是一个陈述句,而非疑问。
从他出现的方式,从他对此地异变根源的了若指掌,从他之前那句“我在等”,都不难推断出这一点。
临澈微微颔首,并未否认。他目光也随之投向殿堂之外那光怪陆离的景象,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追忆之色。
“此地……曾是一处古战场,亦是……一方大千世界崩灭后的残骸所化。”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无数时空碎片、法则残响、生灵执念在此交汇、碰撞,才形成了这‘万象墟’。那域外残念,不过是偶然落入此地,趁机扎根的寄生虫罢了。”
他没有细说这古战场因何而起,那大千世界因何而灭,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与此地渊源深厚。
那些关乎他过往、关乎他神格陨落的秘密,他尚未准备好宣之于口,或者说,他认为那些于她而言,并无意义。
若离静静地听着,并未追问。
她对这些尘封的历史兴趣不大,只是确认了此地的性质。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临澈身上,停留的时间比之前稍长了那么一瞬。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子身上笼罩着一层浓雾,藏着许多秘密,以及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忧伤与深情。
这些情绪于她而言,是陌生而遥远的,她无法共情,但也并未感到厌恶或排斥。只是一种……客观的存在。
“你滞留于此,仅为此念?”她问道,语气平淡。
临澈迎着她的目光,心脏微微收紧。他当然不能说出真正的理由。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此地……于我而言,亦是一处……牢笼,亦是……归宿。”
这话语含糊而矛盾,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真实感。
牢笼,困住了他的自由,或许也困住了他的过去;归宿,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他堕神之后唯一的栖身之所,又或许是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有可能等到她的到来。
若离闻言,并未深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与归处,她无意探听。
她将目光从临澈身上移开,再次望向那团奄奄一息的域外残念。
研究已完成,这东西,已无存在价值。
她抬起手,指尖并未凝聚强大的力量,只是随意地对着那暗影,轻轻一拂。
如同拂去蛛网。
那团挣扎了不知多久、引动了星陨阁灾劫的域外残念,连最后一丝波动都未能发出,便彻底消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融入了这片秘境的混乱背景之中,再也寻不到丝毫痕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