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永夜宫,静雪轩。
日子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平静中流逝。
萧翊辰发现,这位被他带回的女子,除了不言语、不与人亲近外,似乎也没有任何生存必需的需求。
她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只是长久地静默着,像一株不需要阳光雨露的植物,却又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他依旧每日前来,有时带着些稀奇的玩意儿——一枚能映出星海轨迹的魔晶,一朵在魔气滋养下变异的重瓣幽昙,甚至是一卷记录着上古轶事的玉简。
他并不期待她的回应,更像是一种习惯,一种将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分享给她的习惯。
他会坐在离她不远处,处理一些不甚紧要的魔域事务玉简,或是单纯地闭目养神。
殿内只有他偶尔翻动玉简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这种寂静并不让他感到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融洽。
他发现自己开始迷恋这种氛围,迷恋这种有她存在的、无需言语的陪伴。
这一日,萧翊辰带来了一架古琴。
琴身由万年沉魂木所制,琴弦则是抽取了深渊魔蛛的灵丝,通体漆黑,流淌着幽光,是一件难得的魔宝,音色却意外地清越中带着一丝勾魂摄魄的磁性。
他将琴置于案上,并未询问,指尖轻拨,一串零散而幽深的音符便流淌出来,在这寂静的殿宇中回荡。
他并非精通音律,只是随心而弹,音符断断续续,不成曲调,却带着魔域特有的、一种荒凉而不羁的意韵。
若离原本静立在窗边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身,鎏金色的眼眸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落在了那架古琴之上。
那空洞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被触动了。
萧翊辰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一丝变化。
他心中微动,指尖未停,依旧随意地拨弄着琴弦,目光却悄然观察着她。
她向他走近了几步,停在离琴案尚有数尺远的地方,不再靠近。
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鎏金色的眼眸专注地落在颤动的琴弦上,仿佛在辨认着什么,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萧翊辰试探性地弹出一段稍显连贯的旋律,带着些许迷茫与追寻的意味。
他看到,她那雪色的长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表情,没有言语,但这一瞬间的专注,这细微的动作,对萧翊辰而言,却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他心绪波动。
他仿佛看到了一直紧闭的门扉,终于透进了一丝微光。
他没有停下,也不再刻意追求曲调,只是让指尖跟随一种模糊的感觉流淌。
琴音时而低回如深渊絮语,时而铮鸣如金铁交击,在这静雪轩中构筑出一个与外界魔域截然不同的、短暂而私密的空间。
而她,是这空间里唯一的听众,也是这琴音无意中试图描绘却永远无法触及的核心。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散去。
殿内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若离的目光从琴弦上移开,重新恢复了那种空茫的状态,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专注从未发生过。
她转身,又走回了窗边,继续望着那永恒不变的暗紫色天空。
萧翊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却并无失望,反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找到了一个能与她产生微弱联系的方式。
尽管这联系如此纤细,如此不确定,但对他而言,已是弥足珍贵。
他将古琴留在了静雪轩。
自那日后,萧翊辰来得更勤了。
他时常会在静雪轩抚琴,有时时间长,有时只是随手拨弄几下。
而她,偶尔会在琴音响起时驻足聆听,大多数时候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萧翊辰并不强求。
他开始享受这个过程,享受这种无声的交流。
他甚至觉得,比起那些巧言令色、心怀鬼胎的魔域众人,这种纯粹的、无需猜测的寂静,更让他感到放松。
他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来自何处,但他开始觉得,将她留在身边,或许是他成为魔君以来,做出的最随性却也最正确的决定。
隐帝城往西三千里,有一片终年云雾缭绕的山脉,名为潜龙渊。
天机阁的外围据点“听风楼”,便隐秘地坐落在此地一座看似寻常的山峰内部。
这里负责收集、整理、初步分析来自各界的情报,虽非天机阁核心重地,但守卫亦十分森严。
帝汐瑶化身一名普通的女修,容貌平凡,气息收敛至筑基初期,混在一支前来交付低级任务的散修队伍中,进入了潜龙渊外围。
她利用系统兑换的《匿息诀》和一件可以扭曲光线与气息的“幻影斗篷”,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队伍,向着听风楼真正的入口摸去。
根据系统提供的、耗费不菲气运值兑换来的内部结构图,她避开了一处处明哨暗卡,以及那些隐匿在云雾中、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探测符文。
她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守卫巡视的盲区和阵法运转的间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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