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成了六界唯一的底色。
西北荒原,玉清珩再次被疯王击飞,澄心剑意凝成的光盾布满裂痕,他呕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视线开始模糊。
身旁,一同前来阻击的化神修士已陨落三位,剩余的也个个带伤,灵力枯竭。
那连接天地的血色光柱愈发粗壮,疯王的笑声癫狂肆意,仿佛已触摸到那超越此界极限的屏障。
南疆,万毒泽的瘴气吞噬了最后一片绿洲,药王谷设立的净化结界在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中破碎,留守的弟子与长老身影被五彩毒雾吞没。
西海,碧波阁的遗址上空,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更多的魔物嘶吼着涌入,镇海石碑崩碎,海浪被染成墨黑。
流云仙城,帝汐瑶漠然地看着地图上最后几个抵抗的光点熄灭。
气运点飙升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如同最美妙的乐章。
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魔元,目光投向花界的方向,野心灼灼燃烧。
妖界,万妖殿多处坍塌,地脉枯竭的哀鸣回荡在天地间。
灵界的光辉黯淡,冥界的轮回漩涡几近停滞。
魔域,永夜宫与绯焰宫的冲突只是这片混乱疆域中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更多的地域在“清扫者”与变异魔物的铁蹄下化为焦土。
数以百计的宗门,曾经的名字闪耀一方,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无人收敛的尸骸。
天机城的傀儡大军化作满地废铁,妙音坊的仙音被魔物的咆哮淹没,神行宗弟子的速度再也快不过死亡的阴影,百炼宗的炉火早已熄灭。
隐世世家耗尽底蕴,最终也未能扭转乾坤。
抵抗的烽火,一盏接一盏地熄灭。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悄然湮灭。
哀鸿遍野,生灵十不存一。
六界的法则在“归墟”的侵蚀下变得支离破碎,空间脆弱不堪,时间流紊乱。
整个世界,仿佛一艘正在沉没的巨舰,缓缓滑向永恒的寂静与虚无。
听竹小筑内,茶香袅袅。
若离坐在窗前,素手执壶,将沸水注入白玉茶盏中。
茶叶舒展,起落沉浮,一如外界那变幻莫测的生死杀局。
雪色的长发垂落肩头,鎏金色的眼眸低垂,专注于手中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远处的轰鸣、惨叫、能量碰撞的剧烈波动,如同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传入小筑时,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背景杂音,尚不及杯中茶水滚沸的声响清晰。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浅啜一口。
灵茶的清冽甘醇在舌尖化开,带来一丝微弱的灵气,对她如今的修为而言,聊胜于无,但这份仪式般的宁静,却让她颇为受用。
院中的青竹,在带着血腥气的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竹影斑驳地投在窗棂和她素白的衣袍上。
几只不知外界剧变的灵雀,依旧在枝头跳跃鸣叫,声音清脆。
她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庭前那几株新移栽的“月光草”上。
这是玉清珩某次带来的,说是能在月夜散发清辉,安神静心。
如今虽是白日,草叶依旧翠绿欲滴,顽强地生长着。
外界是天倾地覆,是万物凋零,是文明终结的前奏。
而这一方小筑,时光仿佛凝滞,唯有茶香、竹影、草色,构成一幅与世隔绝的画卷。
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然后,微微侧首,听着那几只灵雀无忧无虑的啼鸣,覆着霜雪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血色,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后的底色。
西北荒原之上,那道连接天地的血柱已膨胀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仿佛一颗搏动的巨大心脏,将整个荒原的生命力抽吸殆尽。
玉清珩单膝跪地,澄心剑插在焦黑的土地上,剑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他试图再次站起,但身躯只是晃了晃,又是一口暗金色的血液喷出,其中甚至夹杂着点点内脏的碎末。
他的视线模糊,耳畔是疯王那超越理解的狂笑,以及周围同道们最后的、绝望的怒吼与湮灭之声。
一位来自“天剑阁”的宿老,燃烧了全部神魂与元婴,化作一道横贯长空的璀璨剑芒,决绝地撞向疯王。
那光芒曾一度照亮了这沉沦的天地,如同流星最后的闪耀。
然而,疯王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手。
那足以斩裂星辰的一剑,在触及他手掌的瞬间,便如同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宿老的身影在光芒散尽后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蝼蚁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疯王的声音带着一种玩弄生命的惬意,他周身的气息已然超越了化神的界限,触摸到了一个此界法则所能容许的临界点,混乱、暴戾,却又隐隐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那是“归墟”同化的痕迹。
他目光扫过下方仅存的几位化神修士,如同看着砧板上的鱼肉。
玉清珩能感觉到,那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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