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茹和李君远姐弟俩，目送着母亲苏婉跟随父亲和大娘柳青沅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担忧。
他们不知道大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知道父亲会如何处置母亲包庇舅舅，隐瞒大哥失踪的罪责。
两个孩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君远忍不住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姐姐……娘她……不会有事吧？”
李君茹强作镇定，拍了拍弟弟的手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正与李长生低声交谈的李子凡。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拉着李君远走到李子凡面前。
“大哥……”李君茹声音细弱，带着恳求，“父亲他……会怎么对娘亲？”
李君远也仰着小脸，紧张地看着李子凡。
李子凡看着这对惶恐不安的姐弟，脑海中瞬间闪过祖父对他说过的话，以及祖父对苏婉的态度。
他明白，在祖父心里，苏婉这个妾室，远比柳青沅这个正室更得他老人家欢心。
苏婉这些年掌管李府，将偌大一个家族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用了些酷烈手段，但明面上确实没有明显的徇私舞弊，更支撑了父亲北境的军需。
祖父对苏婉的能力是认可的，对其过失的态度也倾向于从轻发落，最重也不过是剥夺其管家之权罢了。
而娘亲柳青沅……李子凡目光微动。
她主动叫上苏婉一同服侍父亲更衣，此举绝非单纯的大度。
以娘亲的聪慧，必然也洞悉了祖父的心思。
她此举，恐怕正是为了将惩戒苏婉这件事，限定在夫妻，妾室这个极小的空间内进行。
避免了在阖府面前公开惩戒苏婉，使其颜面尽失，将来在府中难以自处。
这既是给祖父面子，也是给苏婉留了几分余地，同时更是为了……保护父亲不因处置妾室而背负“苛待”之名，维系家族表面和谐。
想通了这些，李子凡看着李君茹姐弟，语气平和地开口道：“不必过于忧心。”
“此事如何处置，最终还要看父亲的意思，更要看……你娘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他还有句话未说口。
那就是父亲若对她有爱，或许会轻罚；若不爱……以父亲的地位和祖父的存在。
想必也不会让她太过难堪。
当然，这话过于直白，他自然不会对两个半大的孩子说。
他拍了拍李君远的肩膀：“放心吧，父亲行事自有分寸。你们先回自己院里待着，等筵席开始再过来。”
李君茹姐弟见李子凡神色笃定，心中稍安，虽仍有疑虑，也只能惴惴不安地应了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另一边，李镇岳住所所在的院子里，浴间内。
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在提前就准备好的巨大浴桶中，李镇岳舒展着疲惫的身躯，任由温热的水流包裹着每一寸饱经风霜的肌肤。
五年沙场征尘，仿佛都在这暖意中渐渐融化。
苏婉赤着雪足站在浴桶旁，手中拿着柔软的布巾，正认真地为丈夫擦拭着宽阔坚实的后背。
她的动作轻柔而仔细，但低垂的眼睫和紧抿的嘴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忐忑不安。
柳青沅则站在一旁的红木衣架前，仔细地整理着为丈夫准备的常服。
一件深紫色的锦袍，绣着暗纹云气，透着一股内敛的华贵。
她将衣领的袖口都抚得一丝不苟。
李镇岳微微侧头，看着为自己擦背的苏婉，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依旧动人。
只是那份沉默与往日的温婉中带着一丝娇媚不同，显得心事重重。
他又看向正为自己整理衣物的柳青沅，五年未见，她的身姿依旧窈窕，侧脸在氤氲水汽中显得朦胧而美丽。
那份沉静的气质，让他漂泊的心瞬间找到了港湾。
“唉……”李镇岳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打破了浴间的静谧，“和北境那冰天雪地，刀口舔血的日子比起来，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有家，有热水澡，还有……”他目光在两位佳人身上流转，带着一丝感慨，“贤妻美妾在侧。”
柳青沅闻言，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温声道：
“夫君在外辛苦了，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
沅儿……”
李镇岳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开始絮叨起北境的风雪、战事的艰辛、部下的忠勇……
柳青沅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温言回应几句。
然而，跪在一旁的苏婉却始终沉默着，只专注于手中的动作，仿佛要将每一寸肌肤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这份异常的沉默终于引起了李镇岳的注意。
“婉儿？”李镇岳微微皱眉，侧头看向她，“怎么不说话？可是身体不适？”
苏婉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抬起头，先是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柳青沅，那眼神复杂，带着一丝询问。
然而，柳青沅并未看她，只是专注地整理着衣物。
苏婉见此，旋即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放下布巾，就着湿漉漉的地板，对着浴桶中的李镇岳，深深叩拜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将军！妾身有罪！妾身罪该万死！”她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悔恨。
“婉儿？”
李镇岳眉头一拧，坐直了身体：“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不！将军！您让妾身跪着说完！”苏婉抬起头，泪水汹涌而出，与地上的水渍混在一起，“妾身……妾身兄长狼子野心！”
“当年……当年就是他买通奶娘张氏，趁夜抱走了大公子！妾身……妾身次日清晨便知晓了真相！”
“可……可妾身被私心蒙蔽，念及兄妹之情，更……更因一己之私，惧怕事情败露后失去将军和老太爷的信任，竟……竟选择了隐瞒不报！”
“致使大公子流落在外多年，夫人饱受丧子之痛……妾身罪该万死！求将军责罚！”
“什么？！”李镇岳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从水中站起大半身，水花四溅！
“你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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