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磐尝试推动,石门纹丝不动,重若万钧。
桑吉阻止他:“蛮力无用,反恐触发更恶毒机关。此门关键,应在‘惑心’二字之上。”他走近仔细观察那魔镜浮雕,发现镜面漩涡的中心,有几个极其细微的孔洞,似是钥匙孔,又似窥视孔。
“镜乃鉴形之物,亦能惑心。设此关者,必是考验破心魔、定心神之能。”桑吉沉思片刻,盘膝坐下,对三人道:“我需以神识探之,你等为我护法,无论见到何事,听到何声,皆不可惊扰我,亦不可靠近此门。”
言罢,他手结禅定印,指尖那点微末佛光熄灭,整个人气息内敛,神识则如一丝细流,缓缓探向那魔镜中心的孔洞。
刹那间,桑吉身形微微一震。在他神识感知中,那并非孔洞,而是一个旋转的精神旋涡!一股强大、阴冷、充满诱惑与混乱的精神力量顺着他探出的神识,猛地反冲入他的识海!
幻象陡生!
他仿佛看到无数金银珠宝从门缝中涌出,听到阿娜尔凄厉的呼救声,又见师父悲悯的面容显现,责他修行不足,更有甚者,那鬼哭林中万千怨灵再次扑面而来!种种幻象,直指人内心最深处的贪、嗔、痴、慢、疑,逼真无比,撼人心魄!
若在鬼哭林之前,桑吉骤然遭遇如此猛烈的心神攻击,恐有沉沦之险。但经历林中顿悟,亲证苦集灭道,心志已如金刚磐石。他谨守灵台一点清明,于识海中观想阎魔德迦金佛之相,默诵《心经》:“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任他幻象万千,我自岿然不动。那惑心之力如潮水般冲击数次,见无法撼动其心志,竟渐渐平息下来。桑吉“看”到,那精神漩涡的中心,随着他心念澄明,缓缓浮现出三个由光芒构成的细小契丹文字——正是“戒、定、慧”三字!
原来如此!破此机关,非凭外力,唯靠内心持戒不移、入定不摇、生慧不迷!此乃修行根本之道!
他心中默念三字真言,将一股精纯的、蕴含“戒定慧”三学真意的神念,通过神识缓缓送入那孔洞之中。
“咔嗒…”一声轻响,并非来自石门,而是来自门内深处机括的核心。那魔镜浮雕上的漩涡纹路仿佛微微亮了一瞬,随即黯淡下去。紧接着,一阵沉闷的巨石摩擦声响起,厚重的石门竟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刚好容人侧身通过。
桑吉长吁一口气,睁开眼,额角略有汗迹,眼神却更加明亮。方才一番凶险的心神较量,外人难以察觉,唯有他自己知晓其中关窍。
“解决了?”影枭问,她虽未见幻象,却敏锐感觉到方才门前有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精神压力一闪而逝。
桑吉点头:“心魔已破,门扉自开。大家务必紧守心神,门后或有残余影响。”
四人侧身挤入石门。门后并非墓室,而是一间巨大的方形前厅。厅内立着八根合抱粗的蟠龙石柱,支撑起高耸的穹顶。四周墙壁上,绘满了色彩斑驳却仍可见其瑰丽雄奇的壁画!
壁画风格极其独特,融合了草原民族的奔放、佛教的庄严、道教的飘逸甚至还有萨满教的原始野性。一面墙上,描绘着头戴鹿角、身披羽衣的萨满巫师在篝火旁击鼓跳神,沟通天地;相邻壁上,却是宝相庄严的佛陀跌坐莲台,两侧天龙八部护卫,梵呗隐隐;另一面,又有道教仙尊宽袍大袖,驾鹤御风,出没于云山雾海之间。几种截然不同的宗教文化元素,竟在这幽暗墓穴中和谐共处,交织成一幅宏大而诡异的史诗画卷。
“这…”桑吉目露震撼,“萨满、佛、道…同祀一室?此墓主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他仔细观摩壁画细节、人物服饰、所用法器,又辨读其旁古老的契丹文题记,心中渐渐掀起惊涛骇浪。
“耶律…楚材…之孙…耶律…铸…”他缓缓念出几个关键词,结合壁画内容,失声道,“这竟是元初名相耶律楚材孙辈之墓?!”
耶律楚材,契丹皇族后裔,却成蒙古帝国股肱之臣,一生笃信佛法,尤其推崇藏传佛教,又深研儒、道,主张三教合一,以儒治国,以佛治心。其子孙亦多受其影响。此墓壁画光怪陆离之象,正是那个时代文化大交融、耶律家族独特信仰的绝佳见证!
穿过前厅,前方主墓室的双开石门竟已被人暴力破坏,残破地歪斜在一旁,显然此墓早已遭盗劫。室内中央是一座汉白玉砌成的巨大棺床,但其上棺椁早已无影无踪,只余一些腐烂的木屑和漆皮。陪葬品也被洗劫一空,只散落着几件不值钱的陶俑残片和锈蚀严重的金属饰件,一片狼藉。
然而,四周墙壁上的壁画却因刻绘极深、且内容非俗世所喜,得以较为完整地保存下来。这些壁画主题明显转向了佛教,尤其是藏传佛教。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幅巨大的《法王灌顶图》:一位头戴金冠、身穿衮龙袍、面容兼具王者威严与智者慈悲的男子,正躬身接受一位身着红色袈裟、头戴桃形冠的藏传佛教高僧的灌顶。周围环绕着众多僧俗官员,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壁画角落用金粉书写的古契丹文和藏文题记尤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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