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看官,且听我道一桩旧年间的奇事。话说咱们这地界,早年间有个姓王的大地主,家中有良田千亩,瓦房百间,真个是富甲一方。可这王老爷虽家财万贯,为人却尖酸刻薄,斤斤计较,平日里与佃户算租子,那是一分一厘都不让,人称“铁算盘”。
这一日,王老爷又要娶第三房姨太太了。新人进门,自然要建新居。王老爷盘算来盘算去,既要气派,又舍不得多花钱,便想起了附近最有名的木匠——张泽禹。
张泽禹今年四十有二,祖上三代都是木匠,手艺精湛,为人厚道。他做的家具,榫卯严丝合缝,几十年都不带松动的;他盖的房子,风雨再大也稳稳当当。四里八乡但凡有建屋造梁的活计,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他。
却说这张木匠正在家中刨木头,忽见王老爷家的管家来了,心里便是一沉。他早听说王老爷要为三姨太建新房,心下暗忖:这活计怕是推脱不得,却又实在不愿与那铁算盘打交道。
果不其然,管家笑眯眯道:“张师傅,我家老爷要建新房,特地请您主理。老爷说了,工钱好商量,定不会亏待您。”
张泽禹心下苦笑,谁不知道王老爷的“好商量”是什么意思?但王家家大势大,他一个小小木匠,哪有拒绝的份儿?只得应了下来。
次日清晨,张泽禹便带着徒弟来到王家。王老爷亲自出来接待,胖脸上堆着笑,小眼睛却滴溜溜转,透着精明。
“张师傅啊,久仰大名。”王老爷拱手道,“这次建房,材料我已经备好了,都是上好的木材,您只管施展手艺便是。”
张泽禹随王老爷到后院看料,这一看,心里便凉了半截。那哪是什么上好木材?分明是些次等货色,有的还带着虫眼,有的则已经有些腐朽了。
“王老爷,这些木料...”张泽禹话未说完,便被王老爷打断。
“张师傅不必担心,这些都是我从南方运来的好木头,别看表面有些瑕疵,内里都是实打实的好料!”王老爷拍拍一根梁木,“建房嘛,能省则省,您说是不是?”
张泽禹暗自摇头,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活计。
接下来的日子,王老爷果然日日来监工,对材料的用量斤斤计较。木料能短一寸绝不用长一寸,能薄一分绝不用厚一分。张泽禹多次劝说:“王老爷,这房梁若是太细,恐怕承重不够啊。”王老爷却总是不以为意:“张师傅多虑了,我王家祖上建的房子,梁比这还细呢,不也立了几十年?”
更让张泽禹憋气的是,王老爷连饭食都克扣。工匠们干的都是力气活,王老爷却只给些粗粮淡饭,肉腥儿几天见不着一回。徒弟们私下抱怨:“师傅,这王老爷也太抠门了,咱们出这么大力,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张泽禹只得安抚道:“忍忍吧,做完这活计就好了。”
却说工程过半,眼看就要上梁了。这一日,张泽禹计算房梁尺寸时,不知怎的,竟算错了一个数。待梁木锯好,拾起来一比划,竟短了三寸!
张泽禹顿时冷汗直冒。做木匠这么多年,他还从未出过这等差错。徒弟们也慌了神:“师傅,这可如何是好?王老爷那边...”
正说着,王老爷摇着蒲扇来了,见众人围着一根梁木发愣,便问何事。得知梁木短了三寸,那张胖脸顿时沉了下来。
“张泽禹!”王老爷直呼其名,声音尖利,“我当你是个老师傅,怎的连个梁木都做不好?这下可好,好好一根木料让你糟蹋了!这损失你得赔!”
张泽禹忙道:“王老爷息怒,是我一时疏忽。我连夜重做一根,绝不耽误工期。”
“重做?”王老爷冷笑,“你说得轻巧!那木料可是花钱买的!这么着吧,工钱里扣!扣你十天的工钱!”
张泽禹一听,心头火起。王老爷给的工钱本就比市价低了三成,再扣十天,他这半个月几乎是白干了!但转念一想,确实是自己的过错,只好忍气吞声,道:“全凭王老爷处置。”
王老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当夜,张泽禹辗转难眠。越想越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王老爷平日里克扣材料,饭食上都省之又省,如今自己不过出了一次错,便要扣去半月工钱,实在欺人太甚!
忽然,他想起祖传的一本《鲁班书》。这书是祖上传下来的,里面不仅记载了木工技艺,还有些玄妙的压胜之术。父亲临终前再三嘱咐:此书秘术不可轻用,除非被人逼到绝境,切不可害人性命。
张泽禹翻身下床,从箱底取出那本泛黄的古书。翻阅良久,他的目光停留在一页上:“梁中藏斧,家宅不宁”。
他犹豫再三,终于一咬牙:“王老爷,这是你逼我的!”
次日,张泽禹重做了梁木,工程继续。王老爷见没耽误工期,脸色稍霁,但仍坚持要扣工钱。
新房建成那日,众人皆夸赞张泽禹手艺精湛。王老爷验收房屋,四处敲打,见果然坚固美观,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却仍只付了一半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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