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交椅下的冰渣子
京城,“宏图”总部顶层,硕大的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的长安街,玻璃擦得锃亮,晃得人眼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雪茄、顶级皮革和权力混合的奇异味道,甜腻又带着压迫感。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九爷靠在包裹性极好的真皮沙发椅里,像头慵懒却随时能暴起的雄狮。他那双阅人无数、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是几分暖意,落在办公桌前站着的费小极身上。
“小极,”九爷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长辈对自家出息后辈的赞许腔调,“安山这一趟,办得漂亮!干净利落!尤其是工人那块……”他夹着雪茄的手在空中点了点,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硬骨头啃下来了,还没闹出大动静。连老姚都特意打电话来,说你小子有手腕,懂得‘恩威并施’。”
费小极穿着一身崭新的、剪裁考究的藏蓝色西装,衬得他年轻的脸庞少了几分往日的痞气,多了点人模狗样的“精英”感。他微微弓着腰,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谦卑笑容,嘴角咧开,露出白牙:“全靠九爷指点!还有卫东哥在那边压阵!我就是跑跑腿,按您跟卫东哥定下的方子抓药!”
他把功劳推得干干净净,姿态放得极低。
“哈哈哈!”九爷开怀大笑,笑声在空旷奢华的办公室里回荡,震得水晶吊灯似乎都在轻轻颤动。“跑腿?你这腿跑得值钱呐!”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也没看里面具体多少,就这么随意地、却又带着千钧分量地,“啪”一声扔在宽大的桌面上,滑到费小极跟前。
那袋子砸在红木上的声响,沉闷又诱惑。比费小极在安山雪夜里塞给陈家旺的那个,厚实了十倍不止。
“拿着!小子,这是你应得的!”九爷的语气斩钉截铁,“安山那块地,加上把厂子里那些陈年老账、扯皮倒灶的工人安置顺当,省了集团多少麻烦?又提前了多少时间?这效率,值这个价!”
费小极的眼角余光扫过那文件袋,心脏不由自主地猛跳了一下。不是兴奋,是本能的对金钱的贪婪和占有欲瞬间被点燃!妈的,这厚度…怕是够在老家买下半条街了吧?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尖都有些发麻。
但下一秒,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像毒蛇一样缠住了那点贪婪的火苗。
省了多少麻烦?提前了多少时间? 费小极脑子里闪过陈家旺在雪地里磕得血糊糊的额头,闪过他被保安像拖死狗一样拖走时绝望的哭嚎,闪过那个逼仄破屋里小女孩惊恐的眼睛…还有他自己烧掉的那些“赎罪”的钱…妈的,麻烦都让老子和王卫东当恶人给‘摁’下去了!时间?那是用多少人的活路垫出来的!
“谢九爷!”费小极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加灿烂,甚至带了点受宠若惊的惶恐,他伸出双手,稳稳地捧起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动作带着一丝刻意的庄重。钱入手的瞬间,那厚实的质感带来的满足感是真实的,但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却冻得更结实了。这钱…沾着雪水,混着血泪,还带着他自己烧掉的钞票那股焦糊味儿!
“别光谢,”九爷吐出一口浓郁的烟雾,眼神透过烟雾,审视着费小极那张年轻却已显出几分城府的脸,“年轻人,有本事,就得有更大的担子。”
他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宏图置业’,缺个管项目执行的副总。挂个名,历练历练。你脑子活,外面路子也野,正好跟那些‘正经’出身的经理们搭把手。”九爷的语气很随意,仿佛只是安排个闲差,但那双眼睛里闪过的精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费小极脸上。
宏图置业!那可是宏图集团旗下最肥的地产开发子公司之一!一个二十出头、半年前还在街头坑蒙拐骗的小混混,摇身一变成了副总?哪怕是个挂名的,那也是鲤鱼跳进了金鳞池!
巨大的馅饼砸下来,换了旁人,怕是当场就得激动得晕过去。
费小极心里却“咯噔”一下,像踩进了冰窟窿。
副总?挂名?历练? 狗屁!这就是个镶金的狗链子!九爷这老王八蛋,是想把他彻底拴在宏图这艘贼船上!让他从一个外围的打手、跑腿的,变成真正核心圈里的“自己人”!只有自己人了,知道的秘密多了,才会更卖力,也更…听话。更没法轻易脱身!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比安山那场暴风雪还冷。但他脸上,那副感激涕零、恨不得肝脑涂地的表情,却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九爷!”费小极的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带上了点颤抖,他捧着钱袋子的手都紧了紧,“您…您这是抬举我!我费小极就是个泥腿子出身,大字不识几个…这…这担子太重,我怕…我怕给您捅娄子!”
反话!
越是推辞,越是显得他“懂事”。江湖混久了,费小极太明白这套。你得让上面的人觉得,他给你的,是你“不敢要”却又“渴望至极”的,这样他才有掌控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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