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
七月流火,滨海市的海面却像块闷烧的烙铁。正午的太阳毒得能晒裂甲板,空气里一丝风都没有,黏腻的海腥味混着柴油味,糊在人脸上,喘气都费劲。
“海龙号”游艇像条慵懒的银鱼,泊在金沙滩游艇俱乐部的VIP泊位里,锃亮的船身反射着刺眼的白光,晃得人眼晕。艇上安静得有点瘆人,只有海水偶尔拍打船体的咕咚声。费小极穿着一身阿芳硬给他套上的、绷得浑身难受的“名牌”休闲装,像只被捆了手脚的猴子,坐在上层甲板的遮阳棚下,百无聊赖地嘬着冰镇可乐。吸管被他咬得稀烂。
“操,这破天儿,闷得老子裤裆都能孵小鸡了。”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劣质布料磨得他脖子发红。他瞥了一眼旁边操作台上那个不起眼的黑色盒子,几条细线隐秘地延伸进船船舱深处。盒子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红色按钮,像个沉睡的恶魔之眼。“阿芳姐,你确定这玩意儿…不会把老子一起送下去陪老狗?”
阿芳正在检查一个急救包,纱布、碘伏码放得整整齐齐。她闻言抬头,细密的汗珠挂在她额角,烧伤的手臂还没完全好利索,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炸药量是老钟算的,精确到克。”她的声音很稳,像深海里的礁石,“船尾引擎舱引爆,冲击波主要向下向后,你待在这前甲板,只要不是点背到家被飞出来的螺丝钉爆了头,顶多摔个屁墩儿。”
费小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把剩下的可乐一口闷了,冰凉的液体滑下去,心里的燥热却没压下去半分。“妈的,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糊弄那些扛摄像机的傻鸟?”他指了指远处岸边隐约可见的几辆贴着各大电视台LOGO的采访车。自从警方公布“千亿神棍”费小极可能策划了针对九爷的惊天大案并潜逃,他的脸就成了滨海市最大的流量密码,苍蝇一样嗡嗡地跟着任何风吹草动。
“糊弄?”阿芳拉上急救包拉链,发出一声轻响,“这是给你买的船票。一张通往‘死人’身份的船票。只有‘死’透了,那些阴魂不散的,才会真当你是一捧灰。”她看着费小极,“怕了?”
“怕?笑话!”费小极梗着脖子,嘴硬得像块茅坑里的石头,但尾音有点飘。他看着下面平静得诡异的海水,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爆炸、火光、冰冷窒息的海水…操,真死了倒也痛快,跟老狗同归于尽也算为民除害,可万一没炸透,半死不活泡在咸水里…那滋味儿,想想就他妈头皮发麻。他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裤兜里的一个小玩意儿,一个庙里求来的、塑料做的劣质“护身符”,摸着那点冰凉的塑料感,心里才稍微踏实点。嘴上却还是那句:“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就是不知道阎王爷收不收我这种满嘴跑火车的混混…” 他咧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透着一股子底层混混面对未知命运时特有的、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阿芳没戳穿他,只是默默把一个小巧的防水密封袋塞进他衣服内袋:“定位器。漂远了,老钟能找到你。”
就在这时!
“嗡嗡嗡——”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蛮横的姿态撕裂了海面的沉闷。
来了!
费小极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肾上腺素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手心里瞬间全是黏腻的冷汗。
不是一辆,是三辆!三架闪着警用涂装的直升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三个方向高速逼近!螺旋桨搅起的狂风先一步扑到游艇上,吹得遮阳棚哗啦作响,费小极的头发像乱草一样飞舞。机腹下方,高清摄像机的镜头冷酷地转动着,像一只只巨大的复眼,死死锁定了“海龙号”。
岸边的媒体炸了锅!长枪短炮齐刷刷对准海天之间这幕大戏,解说员激动到破音的声音透过海风隐约传来:“…重大突发!警方锁定目标!疑似涉案嫌疑人费小极所在游艇已被包围!直升机已就位!一场海上抓捕即将…”
“就是现在!小极!”阿芳的声音尖锐地穿透了直升机引擎的咆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恐惧像冰冷的蛇瞬间缠紧了心脏!费小极脑子一片空白,混混的本能压倒了理智!去他妈的算计!去他妈的后果!老子不玩了!
他猛地闭上眼,几乎是凭着身体里那股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蛮力和求生欲,右手食指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朝着操作台上那个猩红的按钮——
掼!了!下!去!
没有震耳欲聋的倒计时!
只有——
“轰隆!!!!!!!!!!!”
一声难以想象的、仿佛地狱之门在脚下洞开的恐怖巨响!整个海面都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一团巨大无比、刺目到极致的橘红色火球,如同愤怒的太阳,从“海龙号”优雅的船尾部分猛地膨胀、爆开!炽热的火焰裹挟着浓密的黑烟,瞬间吞噬了半边船体!爆炸的冲击波像一个无形的巨拳,狠狠地砸向四周!平静的海面被暴力地撕开一个巨大的凹坑,掀起数米高的浑浊浪墙,疯狂地拍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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