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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护院房,拳头下的规矩(1932年冬)
白府护院房位于府邸西侧,一排青砖瓦房,门前是宽敞的演武场,地面夯实,摆放着石锁、石担、刀枪架。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汗味、皮革味和刀枪铁锈的气息,与内宅的檀香墨韵截然不同。
权世勋(长子)被赵奎带到这里,如同野狼被关进了铁笼子。他穿着赵奎找来的最小号护院青布棉袄,依旧显得宽大,袖口裤腿都挽了好几道。他站在一群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护院汉子中间,显得格外瘦小单薄,但那双狼崽子般的眼睛却毫不怯场,带着警惕、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赵奎指着权世勋,声音洪亮:“都听着!这小子叫权世勋,是李先生的外孙,以后就在咱们这儿了!都给我照应着点!谁敢欺负他,就是跟我赵奎过不去!” 他环视一圈,目光带着威慑。
护院们大多憨厚,虽好奇这突然冒出来的“关系户”,但也纷纷应和。唯有一个身材壮硕如铁塔、满脸横肉的汉子,外号“铁牛”,抱着胳膊,斜睨着权世勋,嘴角撇了撇,瓮声瓮气地嘀咕:“切,毛都没长齐的小鸡崽子,也配来护院房?别是来混饭吃的吧?”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场院里格外刺耳。权世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刀子一样刮向铁牛。
赵奎眉头一皱,正要呵斥,权世勋却已经开口了,声音带着山东腔的粗嘎和毫不掩饰的挑衅:“俺是不是小鸡崽子,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光耍嘴皮子,算啥好汉?”
“嘿!小兔崽子!挺横啊!”铁牛被当众顶撞,脸上挂不住,蹭地站起来,像座小山般逼近,“老子今天就替你舅管教管教你!” 说着,蒲扇般的大手就朝权世勋的肩膀抓来!他根本没把这小崽子放在眼里,只想给个下马威。
权世勋眼中凶光爆闪!舅父教的格斗本能瞬间爆发!他不退反进,猛地一矮身,躲过抓来的大手,同时右脚闪电般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一头狠狠撞向铁牛毫无防备的小腹!
“嘭!”一声闷响!
“呃!”铁牛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软肋上,剧痛之下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竟被撞得踉跄后退两步!他捂着肚子,又惊又怒,脸上横肉抽搐:“小杂种!找死!” 他彻底被激怒,抡起醋钵大的拳头,带着风声就朝权世勋的脑袋砸下!这一下要是砸实了,非死即伤!
护院们发出一片惊呼!赵奎脸色一变,正要出手阻止!
但权世勋的动作更快!他仿佛一头灵巧而凶狠的豹子,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侧面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致命的拳头!同时,他借助滑步的冲力,左手五指并拢如刀,狠狠戳向铁牛因挥拳而暴露的腋下软肋!
“啊——!”铁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腋下剧痛瞬间麻痹了半边身子,挥出的拳头也失了力道和准头。权世勋得势不饶人,右拳紧跟着如同炮弹出膛,狠狠砸在铁牛因疼痛而低下的下巴上!
“砰!”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铁牛那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眼前一黑,“轰隆”一声,如同半截铁塔般重重摔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他躺在地上,捂着脸颊和腋下,痛苦地呻吟着,一时竟爬不起来!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护院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个瘦小的身影!看着他那双依旧燃烧着怒火和凶狠的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铁牛!这……这怎么可能?!铁牛可是护院房数一数二的好手!竟然被这个新来的、像小鸡崽似的毛头小子,两下就放倒了?!而且那动作,快、准、狠!刁钻毒辣!根本不像孩子打架,倒像是……战场上搏命的招式!
赵奎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死死盯着权世勋,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这小子,根骨奇佳!反应、速度、爆发力,尤其是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和刁钻的实战打法,简直是天生的战士苗子!比他手下这些只练过把式的护院强太多了!
权世勋喘着粗气,小胸脯剧烈起伏,冷冷地扫视着四周惊愕的护院,最后目光落在挣扎着要爬起来的铁牛身上,声音带着山东腔的狠戾:“服不服?不服起来再打!”
铁牛又羞又怒,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腋下和下巴的剧痛让他使不上力。其他护院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赵奎大步上前,一把按住还要挣扎的铁牛,沉声道:“够了!铁牛!你轻敌在先,技不如人在后!还有何话说?” 他转向权世勋,眼神复杂,有赞许,有惊异,更有一丝郑重,“小子!你赢了!但记住,护院房有护院房的规矩!拳头,不是用来打自己人的!”
权世勋梗着脖子,毫不退缩地迎着赵奎的目光:“是他先动的手!也是他先骂的俺!” 那倔强的神情,像极了当初在粥棚前抢粥的样子。
赵奎看着他眼中那尚未褪去的野性和戾气,心中既喜又忧。喜的是这块璞玉,忧的是如何驯服这匹烈马。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好!既然你有这份本事,也有这份狠劲!从今天起,我赵奎亲自教你!教你真正的拳脚功夫!教你使刀弄枪!但有一条——你得守规矩!听命令!把你那身野狼的性子收一收!能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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