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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红烛暗影,毒计藏奁 (白府新房,大婚当夜)
喧嚣散尽,红烛高烧。新房内,龙凤喜烛跳跃着温暖的光晕,映照着满室喜庆的红色。白映雪已卸去繁重的凤冠,身着大红寝衣,端坐妆台前,羊脂白玉簪静静插在如云发髻中,簪尖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微光。权世勋(幼子)——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白家姑爷权世勋——身着同色寝衣,坐于桌旁,看着烛火,脸上并无太多新婚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沉凝。兄长决绝离去的背影,如同烙印刻在心头。
“累了吧?” 白映雪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拿起妆台上一个精巧的紫檀木匣,“这是各房各铺送来的贺礼单子,还有几份紧要的账目,王管事刚送来的。你既已入主,这些…也该过目了。” 她将木匣推向权世勋。
权世勋心中一凛。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却要看账目?这绝非寻常。他明白,这是白映雪对他这个“新姑爷”的第一道考验,也是他真正踏入白家权力核心的入场券。他接过木匣,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匣子,上面是厚厚一叠礼单,下方则压着几本账册。他首先拿起最上面一本,是“瑞锦祥”布庄近三个月的流水细账。他凝神细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青玉韘。烛光下,他清俊的侧脸显得格外专注。
白映雪看似对镜梳理长发,眼角余光却时刻关注着权世勋的神情。她需要知道,这个以智谋着称的夫君,在细微之处是否也足够敏锐,能否担得起“掌枢”之责。
权世勋翻阅着账册,初时平静,眉头却渐渐蹙起。他翻页的速度慢了下来,指尖在一行行数字间缓缓移动。忽然,他手指一顿!目光死死锁定在“隆昌号”的一笔棉纱进货记录上:四月十七,购苏北精梳棉纱二百担,单价十一块五角,总价两千三百块大洋。
这个单价…不对!权世勋脑中瞬间调出李老先生教过的近半年棉纱行情,以及他自己整理的鲁西、晋南渠道价格。苏北精梳棉纱,因战乱影响,四月市价已普遍涨至十二块以上!“隆昌号”是白家老关系,但绝无可能拿到低于市价半块大洋的价格!且此笔交易数额巨大,竟无任何议价备注,太过蹊跷!
他不动声色,继续往下翻。又发现几笔来自“汇通银号”的短期拆借款项,利息低得异常,而借款抵押物竟是一批“暂存”于银号库房、价值难以核实的“古董玉器”。权世勋心头冷笑,金四爷的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这分明是利用贺礼和新婚之机,将问题账目混入,试探他的深浅,甚至可能埋下毒刺!
他合上账册,抬眼看向白映雪。白映雪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如何?可看出什么?”
权世勋将账册摊开,指向那笔棉纱交易和拆借款项,声音清晰沉稳:“大小姐,此两处,疑点甚大。苏北棉纱四月市价绝无十一块五之理,此笔交易若非虚构,便是经办人吃了巨额回扣,或‘隆昌号’以次充好。至于汇通银号的拆借,利息过低,抵押物存疑,恐有勾结做局、掏空库银之嫌!”
白映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面色依旧清冷:“仅凭此,尚不足定罪。商海浮沉,低价进货、低息拆借并非绝无可能。证据何在?”
权世勋早有准备,他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提笔蘸墨,行云流水般写下几行字:
“其一,即刻密查‘隆昌号’四月十七日前后,是否有同等数量棉纱运抵定州,验其货品成色、真实采购价及经手人私下往来。”
“其二,着人暗中盯紧‘汇通银号’库房,看那批‘古董玉器’是否真实存在,价值几何?更要查清此笔拆借资金流向何处!”
“其三,” 他笔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放出风声,就说姑爷查阅账目,对‘瑞锦祥’四月棉纱进项与银号拆借颇有兴趣,欲细查。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白映雪看着这份条理清晰、直指要害的“断案手书”,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尽消。她走到权世勋身边,拔下髻间那支羊脂白玉簪,簪尖在烛火下寒光凛冽。她以簪代笔,蘸了朱砂,在权世勋的手书末尾,那个融合了权锚白簪的婚书印记旁,缓缓画下一个鲜红的“准”字!簪尖划过纸面,留下凌厉的刻痕!
“好!就依此办!” 白映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王有禄!”
早已候在门外的王有禄应声而入。
“按姑爷手令,即刻去办!要快!要密!” 白映雪将手书递出,玉簪重新插回发髻,簪尖的寒光映着她冷冽的眼神,“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大婚之夜,往贺礼里埋钉子!”
权世勋看着王有禄领命而去的背影,又看看白映雪发髻上那支象征权力与锋芒的玉簪,心中涌起一股掌控棋局的激越感。这洞房花烛夜,没有柔情蜜意,却以一场无声的权谋较量拉开序幕。他真正以“权白姑爷”的身份,接过了白家“掌枢”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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