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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赤地千里,谣言如蝗 (冀中大地,夏末)
白映雪与权世勋的粮策如同及时雨,暂时稳住了定州城内的民心。鲁西的杂粮、晋南的山货薯干陆续抵埠,城郊义庄地窖开启,金灿灿(虽陈)的粟米倒入“平价粮”铺的大斗,每日限购的长龙虽依旧蜿蜒,但恐慌抢购的势头被硬生生扼住。白家每日张榜公示粮船抵岸数量与平价粮配额,李老先生的《安民告示》贴满大街小巷,引经据典,痛斥奸商外敌,宣扬同舟共济,如同一剂定心丸。
然而,老天爷似乎并不站在白家这边。自初夏起,整个冀中大地便滴雨未落。烈日炙烤着龟裂的田地,原本绿油油的麦苗早已枯黄倒伏,化作一片刺眼的焦黄。河床干涸见底,露出丑陋的淤泥和龟裂的纹路。热浪扭曲着空气,连蝉鸣都带着奄奄一息的嘶哑。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旱灾,如同无形的巨兽,正张开狰狞的巨口,吞噬着这片饱经战乱的土地。
定州城内,人心刚刚平复的假象被无情撕碎。粮价虽因白家强力压制未再疯涨,但恐慌如同瘟疫般再次蔓延,且更甚从前!因为这一次,是真正的“无米之炊”!
“完了…彻底完了…地里的苗都干死了!秋收…秋收没指望了!”
“白家再厉害,还能变出粮食来?鲁西晋南也旱着呢!他们自己都顾不过来!”
“听说…听说这是老天爷降罚!因为白家…白家招赘了权家那外姓子,乱了纲常,触怒了神灵!” 恶毒的谣言如同蝗虫般,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生,源头直指刚刚稳固地位的权世勋!更有甚者,将矛头隐隐指向白映雪“牝鸡司晨”,乱了阴阳。
“大小姐!姑爷!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粮铺前虽有限购,但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怨气冲天!更有宵小之徒趁机煽动,局面…恐将失控!” 王有禄忧心忡忡地汇报,老脸上满是焦虑。
白映雪站在映雪斋窗前,望着窗外被烈日炙烤得发白的庭院,秀眉紧锁。权世勋立于她身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青玉韘,脸色凝重。旱灾,是天灾,更是人祸的催化剂!影佐和金四爷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些谣言,必然是他们的毒计!
“开源之策,已近枯竭。” 权世勋声音低沉,“鲁西、晋南自顾不暇,运粮艰难。秘密储备亦在快速消耗。节流限购,只能延缓,无法根除恐慌。稳心之策,在绝对的天灾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比商战更残酷,是真正关乎万千生死的考验。
“夫君所言极是。” 白映雪转身,目光锐利如刀,“然,束手待毙,绝非我白家所为!天灾虽厉,人谋可争!谣言毒如蛇蝎,必先斩之!更要…另辟生路!”
(二) 引漳入定,玉簪破局 (映雪斋 / 定州府衙)
“另辟生路?” 权世勋眼中精光一闪,“大小姐是说…水?”
“不错!” 白映雪走到巨大的冀中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定州城西百里之外的一条蓝色曲线上——漳河!“漳河虽亦受旱情影响,水量大减,但因其上游源自太行山腹地,有山泉暗河补充,尚未完全断流!若能引漳河水入定州,一则解城内饮水、作坊用水之急,二则可灌溉近郊部分田地,抢种些耐旱的荞麦、蔓菁,多少能挽回些损失,更可稳定人心!”
权世勋心头一震!引漳入定!这想法大胆至极!百里之遥,开渠引水,工程浩大,耗费惊人!且需征调大量民夫,在旱灾饥荒之时,极易引发民变!更要命的是,引水路线必经邻县“安平”地界,而安平县令…正是与金四爷过从甚密、对白家阳奉阴违的周扒皮!
“大小姐,此计…险!” 权世勋直言,“工程浩大,耗费无算,更需安平县周扒皮配合!此人贪婪成性,又与金四爷勾连,必会百般阻挠,甚至借机敲诈!”
“所以,此计关键,不在渠,而在‘势’!” 白映雪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狠辣的光芒。她拔下髻间那支羊脂白玉簪,簪尖在烛光下寒光凛冽。“夫君,你即刻拟写两份文书!”
“其一,《请引漳水救荒疏》!以白家及定州商会、行会、乡绅联名,呈保定府、直隶总督衙门!详陈定州旱情之惨烈,引漳济定之必要与可行,痛陈安平县周令阻挠地方、见死不救之过!言辞务必恳切悲壮,引经据典(如《周礼》‘以潴蓄水,以防止水’),更要渲染民变在即、恐生大乱的危机!此疏,需快马加急送达!”
“其二,” 她玉簪轻点地图上安平县的位置,“《告安平父老书》!以白家名义,印制万份!派可靠人手潜入安平县及沿途村镇,秘密散发!书中言明:白家欲引漳水,非独利定州,安平下游亦可受益!更可雇佣安平民夫,以工代赈,付以口粮工钱!直指周扒皮为私利,罔顾民生,阻挠引水,陷两县百姓于水火!此乃…釜底抽薪,借万民之口,压周扒皮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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