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河任由姑父扶着,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他空洞的目光越过白鸿儒的肩膀,望向那黑洞洞的城门甬道深处,仿佛看到了父亲昔日在城头巡视、在医庐施针、在墨家工坊推演机关的身影…那些鲜活的身影,如今都化作了风雪中的呜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不敢回头看夫妻的棺椁,他依然不敢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只有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雪水,汹涌而下。
“恭迎…陈先生…英灵…归垒——!” 城门守将强忍悲痛,嘶声高吼,声震风雪!
“恭迎陈先生英灵归垒——!” 城上城下,盘龙垒周边得到消息,冒着风雪敢来的百姓,千万人齐声悲呼,声浪穿透风雪,直上九霄!悲怆的声浪在群山间回荡,为风雪中归来的游子,也为那位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的青囊圣手,奏响了最沉痛的挽歌。
第三幕:风雪归途,忠魂入土(盘龙垒,墨家宗祠后山)
风雪虽稍歇,但天地间依旧一片肃杀银白。通往墨家宗祠后山墓园的山道上,蜿蜒着一支沉默而悲壮的队伍。
十六名精壮的墨家弟子,头缠白麻,肩扛那具覆盖着青色粗布的柏木棺椁,步伐沉重而坚定,在积雪中踏出深深的足迹。棺椁前,陈清河由两名弟子搀扶着,一步一挪,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他怀中紧紧抱着那个紫檀木盒,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风雪弥漫的山路,如同行尸走肉。他的身侧是刚刚被族老赐名“陈念玄”的狗娃,权世勋(幼子)与白映雪紧随其后,默默守护。燕七沉默地走在队伍最后,废掉的右手垂着,仅存的左手紧握,目光如同冰封的寒潭,死死盯着棺椁,将所有的悲痛都化作了深入骨髓的恨意。
白鸿儒率领盘龙垒核心人物及众多百姓,早已等候在墓园入口。风雪中,黑压压的人群臂缠白麻,肃立无声,只有压抑的啜泣在寒风中飘散。
当棺椁被缓缓抬入墓园,放置在早已挖好的墓穴旁时,陈清河挣脱搀扶,踉跄着扑倒在冰冷的冻土上。他颤抖着打开紫檀木盒,取出里面陈玄礼的几卷医书手稿、一枚磨得光滑的乌木针盒、还有那枚栖霞谷送还的、沾染着张启明团长热血与父亲最后气息的冰冷毒气弹残片。
“父亲…”他声音嘶哑,将针盒和残片轻轻放入墓穴底部,又将医书手稿紧紧贴在胸口片刻,才无比珍重地、如同安放圣物般,将它们轻轻放在棺椁头部的位置。“您的路…儿子…接着走…您的医书手札儿子已全数交给表妹。”他看了看一旁有些懵懂无知跪地的念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您选的徒弟,天资极高,将来定辱没不了您的威名!”他捧起一抔冰冷的冻土,颤抖着撒入墓穴,泪水无声地滴落在黄土上,瞬间凝结成冰。
“落棺——!”司仪悲怆的声音响起。
沉重的棺椁被缓缓放入墓穴。泥土混杂着冻雪,一锹锹覆盖上去,渐渐掩埋了那方青布,掩埋了那位悬壶济世、以仁心行霹雳的青囊圣手。
风雪呜咽,盘龙垒的群山肃立。一座新坟在墨家宗祠后山悄然立起,坟前无碑,只有一块未经雕琢的太行青石,静静卧在积雪中,象征着这位守护者如山岳般不朽的风骨。忠魂归土,风雪为祭。陈玄礼用一生守护的土地,最终也温柔地接纳了他疲惫的身躯。而他的精神,如同那枚深埋的青玉木簪所代表的星火,已在稚子、在死士、在无数被他庇护过的人心中,悄然点燃,终将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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