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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灵犀泣血,稚子通幽(盘龙垒,陈念玄暂居小屋)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沉凝,小屋内的炭盆只剩几点暗红余烬,寒气悄然渗透。陈念玄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被褥里,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那场噩梦的余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幼小的魂魄——扭曲的草脸师父、簪子爆发的血光、还有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死亡冰冷悸动,真实得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恐惧的颤抖。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惊恐地放大。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可闻。不是梦!那股冰冷、粘腻、充满腐烂与绝望的气息,非但没有随着梦境消散,反而越来越清晰!它像无形的冰潮,从西北方向的黑暗中汹涌而来,带着碾碎一切的恶意,目标直指盘龙垒!直指…他!
“呜…” 压抑不住的呜咽从喉间溢出,念玄死死咬住下唇,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那枚紧贴胸口的青玉乌木簪。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簪身冰凉玉质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震颤,如同沉睡古琴被拨动了最低沉的弦,猛地从簪身传递到他的掌心!紧接着,簪头那点温润的青玉,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灼目的、令人心悸的血红光芒!红光并不扩散,而是凝成一道极其细微、却笔直如剑的血色光束,穿透黑暗,不偏不倚地指向小屋的西北角墙壁!
“啊!”念玄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和震动吓得惊呼出声,小手一抖,簪子差点脱手。那血光指向的墙壁之外,正是那股死亡冰冷气息袭来的方向!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明悟瞬间击中了他——簪子在指引!簪子在警告!那可怕的东西,就在那个方向!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但在这极致的恐惧中,一股属于陈玄礼血脉传承的、近乎本能的坚韧与灵性,如同星火般在他幼小的心田倔强燃起!师父说过,“心正,则针正”!簪子是师父的眼睛!师父在看着他!
念玄猛地从床上爬起,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浑然不觉。他跌跌撞撞扑到小屋角落那张简陋的木桌旁。桌上散乱地放着几本蒙童字帖和几支秃头毛笔。他一把抓起一支最粗的毛笔,又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找到半块干硬的墨锭。没有水!情急之下,他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自己左手食指的指尖上!
剧痛传来,鲜血瞬间涌出!
“唔!”念玄痛得小脸皱成一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住没有哭出声。他颤抖着,将流血的指尖用力按在粗糙的桌面上!温热的鲜血在冰冷的木头上迅速洇开。他右手紧握着那支颤抖的秃笔,笔尖饱蘸自己滚烫的鲜血,循着青玉簪血光指向的方位,凭借着梦中那死亡气息袭来的冰冷轨迹,以及心中那点模糊却无比强烈的灵觉感应,在沾血的桌面上,疯狂地勾画起来!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孩童最原始的恐惧与通灵般的直觉驱动。扭曲的线条、狂乱的墨点(血点)、抽象的箭头…一幅充满诡谲与不祥气息的“血符”在桌面上迅速成型!血符的核心,是一个被反复涂抹、如同滴血漩涡的黑色圆点(代表那冰冷死亡的核心),从圆点延伸出数道蜿蜒如毒蛇的血线,扭曲着指向不同的方向!其中一道最粗壮、最凝重的血线,如同绝望的触手,正正地指向西北方!
画完最后一笔,念玄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小小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握着笔的手无力松开,沾血的毛笔滚落一旁。他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小脸惨白如纸,唯有那双因恐惧和透支而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桌面上那幅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血符,如同献祭后等待神谕的羔羊。
第二幕:冰轮碾雪,亡者行军(晋北通往黑石隘的废弃山道)
风雪已停,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着被厚厚积雪覆盖的莽莽群山。一条早已废弃、被积雪彻底掩埋的古道,如同大地上一道苍白的疤痕,蜿蜒在死寂的山峦之间。寒风卷起雪沫,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在这条被遗忘的路上,一支诡异的队伍正在沉默地行进。
打头的是三辆经过严密伪装、覆盖着厚重白色帆布的军用卡车。引擎被刻意调校到最低的轰鸣,车轮碾过深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卡车车厢帆布紧闭,只在尾部留下微小的换气孔,从中隐隐逸散出一股极其微弱、混合着冰冷铁锈、化学药剂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深层冻土中腐败有机物般的阴寒气息。这股气息被寒风裹挟,迅速消散在旷野中,却足以让任何靠近的生物感到本能的不适与恐惧。
卡车周围,是近百名身着加厚白色雪地伪装服、头戴防毒面具的日军士兵。他们沉默得如同移动的雪雕,只有皮靴踏碎积雪的咔嚓声和防毒面具滤罐发出的轻微嘶嘶声,汇成一片单调而压抑的行军节奏。刺刀在灰暗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幽芒。他们的眼神透过面具的镜片,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死寂的雪原,那目光中没有士兵的锐气,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执行灭绝任务的冰冷与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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