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发出长鸣,疲惫地抵达码头。江面薄雾未散,远处的吊塔和仓库似水墨画。赵佳贝怡紧握栏杆,指尖泛白,船板声和鱼腥气让她想吐。
踏上了跳板,双足刚刚触及码头上的石地,便被一股人流裹挟而去。
“让开!让开!”扛着沉重麻袋的脚夫大声呼喊着,扁担被压得弯曲,麻袋口半开着,露出里面的糙米,令人眼花缭乱。赵佳贝怡匆忙避让至一旁,却不慎后腰撞上了一个木箱,疼痛令她皱紧了眉头。
“妈妈,等等!”小女孩赵佳贝怡穿着破鞋追妇人,泥点弄脏了裤裙。妇人回头怒斥。贝怡拍掉泥土,发现码头比预期混乱:货箱散乱,腥、烟、汗味交织。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蓝色布质小箱,里面的磺胺粉和种子沉甸甸的,宛如怀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心中不禁泛起恐慌。依照顾慎之提供的路线,接应之人应当在东侧的货栈,手持写着“接浔阳表妹”字样的牌子,身着灰色短褂,外观似为一名记账之人。
赵佳贝怡随人群东行,路坎坷,朽木作响,险扭脚踝。经热干面摊,香气诱人,探口袋仅余二铜板,忍住未买——顾慎之诫,非必要时勿露财。
正在此时,胸部突然感到一阵刺痒,犹如冰针扎入。
轻微,却令人心痛。
赵佳贝怡的脚步蓦然停下,身上的汗毛根根竖立。是【微光探测器】!此物通常贴合皮肤,犹如玉佩,唯有临近危险之际,方会如此提醒。
她悄悄向旁边移动,倚靠墙壁假装系鞋带,目光却偷偷投向货栈方向。
果不其然,货栈门口站立一人,身着灰短褂。
该人背手而立,脚边放置着一个蓝布包裹,手中高举一块木牌,上用白粉笔书写着“接浔阳表妹”,字迹歪斜,犹如小学生书写。他貌不惊人,中等身材,脸色黝黑,眼角布满皱纹,然而站姿笔直,宛若一根木桩,与他人相较之下,显得格外突兀。
赵佳贝怡心中一沉。
情形不对。
此人高举牌子,却并未真正在人群中搜寻“表妹”,反而时不时地向货栈的阴影处投去目光,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宛如一只伺机而动的狐狸。
更令她头皮发麻的是,货栈柱子旁还站立着两名身着黑布衫的男子。一名男子嘴里叼着香烟,悠然地吞吐着烟圈,眼神却如鹰般锐利;另一名男子蹲在地上假装系鞋带,其实鞋带早已系好,手指在裤腰处不断摸索——那位置,很可能藏着武器。
这是一个陷阱。
顾慎之反复叮嘱的“绝对稳妥”,实际上是一个陷阱。
赵佳贝怡的后颈冒出一层冷汗,下意识地触摸着提箱的锁扣。箱子中除了药物和种子外,还有顾慎之塞给她的小刀,作为防身之用,此刻看来,他的预见确实准确无误。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婆婆,您可知东边货栈的路径?我表哥约定在那里等我,我却不识路。”
老婆婆抬起头,皱纹纵横交错:“姑娘,你表哥如何称呼?长得何种模样?这货栈周围近期颇为不宁,前些日子还捉到了一名‘通敌’者。”
“我表哥……身穿灰短褂,手持牌子。”赵佳贝怡故意含糊其辞,同时留意老婆婆的反应。
老婆婆“呸”地吐了一口唾沫:“穿灰短褂?是否就是那个总往货栈阴影里看的人?此人并非善类!刚才我瞧见他与两个带枪的交谈,你可千万不要靠近!”
果如赵佳贝怡所料。
她向老婆婆道谢,转身向相反方向行去,步履尽量放缓,装作仅仅是记错了路线。
“哎,姑娘,你的橘子!”老婆婆在身后呼唤。
她回头微笑:“不用了婆婆,我已找到表哥。”
言罢,她加快步伐,融入一群携带行李的难民之中。这些难民皆自东部逃难而来,衣衫褴褛,面露迷茫,恰好为她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经过那两名身着黑布衫的男子身旁时,赵佳贝怡的心跳加速。其中一名男子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提箱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开——或许认为这女子并无利用价值,她身穿洗得发白的蓝布旗袍,提着一个旧箱子,与难民别无二致。
赵佳贝怡不敢回头,一路行至街角,见到一名卖冰糖葫芦的老者,方才靠墙松了一口气。她手心的汗水已经湿透了提箱的带子。
“姑娘,买串糖葫芦不?甜得很。”老汉举着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笑起来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
赵佳贝怡摇摇头,眼睛却瞟向货栈的方向。那穿灰短褂的男人还举着牌子,只是身边多了个穿军装的,两人低声说着什么,手指时不时往她刚才站的位置指。
“这世道,乱得很哟。”老汉叹了口气,把草靶子往肩上挪了挪,“前阵子抓‘通敌’的,抓着抓着就疯了,见谁都咬。姑娘你一个人?”
“嗯,来找表哥的,没找着。”赵佳贝怡顺着他的话说,声音带着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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