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道后的路,简直是在跟阎王较劲。
卡车在盘山路上扭来扭去,像条快断气的长虫。路窄得刚够轮子碾过,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沟,风一吹,能听见底下传来呜呜的响,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遇上陡坡,所有人都得下来推,男人们光着膀子喊号子,青筋暴起像蚯蚓爬在胳膊上;女人们也咬着牙往车后垫石头,汗珠子砸在地上,瞬间就被黄土吸得没影。
赵佳贝怡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双手紧紧扶住车帮,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由于她的伤势尚未完全恢复,每走一步都让她感到痛苦不堪,仿佛身体被撕裂一般。她的步伐缓慢而沉重,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稍有不慎就可能摔倒在地。
尽管如此,赵佳贝怡还是咬牙坚持着,因为她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把车推上坡,他们所有人都可能会面临危险。然而,她的体力毕竟有限,走了没几步,她就开始气喘吁吁,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一样。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后背的伤口仿佛被撒了一把辣椒面,火辣辣地灼烧着。
小石头见状,连忙跑过来想要扶住她。可是,赵佳贝怡却毫不领情,她猛地一巴掌拍开小石头的手,没好气地说道:“别跟伺候老祖宗似的,省点劲推车上坡!要是车翻了,谁都别想活!”她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却充满了威严和决心。
粮食也见了底。早上分的窝窝头,小得像拳头,掰开来能看见里面的沙子和草梗。赵佳贝怡掰了一半给旁边咳嗽不停的老陈,自己就着冷水啃剩下的,渣子卡得嗓子眼生疼,咽下去像吞了把锯末。
“赵医生,你得多吃点。”小石头把自己的窝窝头往她手里塞,手背上还带着推车磨的红印,“你还得给我们看病呢,饿坏了咋行?”
“你吃吧,我不饿。”赵佳贝怡把窝窝头推回去,心里酸溜溜的。这半大孩子,自己都没吃饱,还总想着别人。她摸了摸口袋,空空的——以前空间里总存着些压缩饼干,现在啥都没了,连块糖都找不着。
经过三天漫长的跋涉,终于抵达了一个还算像样的山镇。这个镇子规模不大,一条主街贯穿其中,从街头一眼就能望到街尾。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已经倒塌,墙壁上还残留着许多弹孔,显然这里曾经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然而,与路上那些残破不堪的驿站相比,这个山镇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镇口处搭建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木棚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它吹倒。木棚子上挂着一块破旧的木板,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难民收容点”。
在木棚子旁边,有几个身穿白色褂子的人正忙碌地来回奔走。他们的白褂子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看上去就像一块块脏兮兮的抹布。这些人似乎在忙着收拾东西,或者是在照顾那些聚集在这里的难民。
“总算能歇口气了。”老陈靠在一棵老槐树上,长长舒了口气,咳嗽得更厉害了。
赵佳贝怡被安排到收容点的医疗站帮忙。说是医疗站,其实就是间漏风的土坯房,四壁都透着光,里面摆着几张用门板搭的床,药箱堆在墙角,打开一看,大半是空的,剩下的药瓶标签都黄了,看着就快过期。
“赵医生,可把你盼来了!”一个戴眼镜的医生迎上来,眼镜片裂了道缝,用胶布粘着,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我们这儿就俩医生,伤号快堆成山了,连给人包扎的布条都快没了,实在忙不过来!”
赵佳贝怡二话不说,迅速地卷起袖子,准备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沓和犹豫。
她仔细地清理着伤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嵌入肉中的沙石和碎布片,然后用消毒药水仔细地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以防止感染。接着,她熟练地拿起绷带,将伤口紧紧地包扎起来,确保不会有血液渗出。
对于那些发烧的伤员,赵佳贝怡更是毫不含糊。她迅速拿起酒精棉球,轻轻地擦拭着伤员的额头、脖子和手臂等部位,帮助他们降低体温。她的手法轻柔而熟练,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毕竟,在战场上,缺胳膊断腿的伤势是家常便饭,她见过各种各样严重的伤口,对于处理这些伤口已经轻车熟路。相比之下,这些一直坐在诊室里的医生们,虽然理论知识丰富,但在实际操作方面,可能就稍显逊色了。
忙到晌午,她才抽空端起碗冷水喝了两口。抬眼一看,门口站着几个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学生制服,袖口磨破了,裤腿上全是泥,正帮着抬担架,给伤员喂水。他们脸上带着倦意,下巴尖得能戳人,眼神却亮得很,像星星,动作虽然生涩,笨手笨脚的,却透着股认真劲儿,一点不含糊。
是金陵大学的学生。
赵佳贝怡的目光落在一个女生身上。她梳着两条麻花辫,发梢有点枯黄,沾着草屑,脸白得像张纸,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时不时捂住嘴咳嗽两声,咳得肩膀都在抖,却还端着个豁口的搪瓷碗,给床上的伤员喂米汤,勺子碰得碗沿叮当响,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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