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老陈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他手心全是汗，烟袋锅子掉在地上，“里面全是鬼子！最少一个小队！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进去就是送死！”
赵佳贝怡甩开他的手，枪托磕在石头上，发出“当”的一声闷响，吓得她赶紧捂住嘴。“我认得路，”她声音发颤，却带着股狠劲，“麻明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
这话是吼出来的，震得所有人都愣了。山风卷着她的话往坳里钻，好像能顺着风传到麻明福耳朵里似的。二柱想再劝，被刘老兵拽了一把，老兵摇摇头，指了指她手里的枪——那是麻明福临走前塞给她的，说“关键时刻能壮胆”。
坳里的雾更浓了，白花花的像团棉花，五步外就看不清人影。赵佳贝怡猫着腰，踩着乱石往前走，脚脖子崴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昨天在寨子里搬药箱时扭的，现在肿得像个馒头。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声响传入她的耳中，那是一种有节奏的脚步声，“啪嗒、啪嗒”，仿佛有人正小心翼翼地踩着水洼前行。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同时，还夹杂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日语喊叫：“八嘎！站住！把箱子交出来！”
她心中一紧，连忙闪身躲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她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枪管，将其从石缝中探出去，瞄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然而，由于过度紧张，她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湿透，湿漉漉的触感让她几乎无法握住枪柄。
更糟糕的是，那块石头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滑溜溜的表面使得她难以稳定地握住枪支。就在她准备扣动扳机的瞬间，手一滑，差点让枪从手中滑落出去。她的心跳瞬间飙升至极致，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这把枪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她曾经在靶场上练习过两次。但那两次的经历都不太理想，她射出的子弹无一例外全都偏离了目标，甚至有一次还差点误伤了旁边的人。当时，麻明福看着她那糟糕的射击成绩，还嘲笑她“比兔子还没准头”。
就看见三个鬼子端着枪，追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那身影穿着件蓝布褂子，头发乱糟糟的，沾着草屑，不是物资队的人——是王梓桐！
赵佳贝怡差点喊出声。这丫头怀里紧紧抱着个铁箱子，银灰色的，边角磕得坑坑洼洼，是装疫苗的冷藏箱！箱子上还沾着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别人的，顺着箱角往下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血点。
“梓桐！你怎么在这？！”她压低声音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早上临走时明明让她在寨子里守着药炉，怎么跑来了？
王梓桐猛地回头，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下，随即脸都白了：“赵医生？你疯了！快走啊！”她怀里的箱子晃了晃，发出冰块撞击的脆响，“疫苗不能落在鬼子手里！麻队长说了，这是救命的东西！”
一个鬼子端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王梓桐的后心。那鬼子嘴角咧着笑，牙齿黄得像土块，手指扣在扳机上。
“小心！”赵佳贝怡举枪就打，“砰”的一声，子弹不知道飞哪去了，打在旁边的石头上，迸出一串火星。
鬼子们立刻调转枪口，“砰砰砰”的枪声在坳里炸开，子弹擦着她的耳朵飞过去，打在后面的岩壁上，石渣溅了她一脸。
王梓桐突然转身，把冷藏箱往赵佳贝怡这边狠狠一抛：“接住！”
箱子在空中划过道弧线，带着风声砸过来。赵佳贝怡扑过去抱住，箱壁冰凉刺骨，冻得她胳膊发麻——里面的干冰还没化完，疫苗得保存在零度以下才有效。
就在这时，数声枪响同时响起。
王梓桐的身体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一样，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身体就像狂风中摇摆的麦子，随时都可能倒下。就在这时，她的胸前突然迸发出几朵鲜红的血花，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一般，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血花鲜艳得让人触目惊心，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鲜血如泉涌般从伤口中流出，迅速浸透了她身上那件原本浅蓝色的布褂子。随着鲜血的渗透，布褂子的颜色逐渐加深，最终变成了深紫色，与那鲜艳的血色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让人看了心生恐惧。
王梓桐的目光缓缓落在赵佳贝怡身上，她的嘴角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挤出一个微笑。然而，那笑容却显得有些扭曲和怪异，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当她露出那两颗小虎牙时，更是让人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模样。那是因为她小时候特别爱吃糖，结果把牙齿蛀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常常成为大家取笑的对象。
“赵医生……说好了……要教我配药的……”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身子却软软地倒下去，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梓桐——！！！”
赵佳贝怡的喊声撞在岩壁上，碎成一片一片的，混着枪声和鬼子的嚎叫，在黑风坳里回荡。她抱着冰冷的冷藏箱，手指抠进箱壁的凹槽里，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滴在箱子上，很快冻成了小血珠。
山风更猛了，从坳里灌出来，呜呜咽咽的，好像有无数人在哭。赵佳贝怡抬起头，看见天上的月亮被云遮住了，黑沉沉的，像麻明福临走前看她的眼神，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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