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抹红,想起三个月前阿蛮把半块窝饼塞给他时,掌心也是这样的温度。
那些被踩进泥里的尊严、被碾碎的傲气,此刻全顺着这股热流涌上来。
他猛地一挣,铁链断裂,碎铁飞溅,在李岩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阿蛮!
林渊嘶吼着扑过去。
这一撞带起的风扑灭了最后一根火把,矿洞里陷入半明半暗。
李岩本能地举鞭格挡,却被撞得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堆矿渣的木架上。
成块的玄铁矿地砸落,压得他左腿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噗——
李岩喷出一口血,金怀表从怀里摔出来,表盘裂成蛛网。
他望着站在面前的林渊,喉结动了动。
这哪是那个被抽得爬不起来的废物?
此刻的林渊像把淬了火的剑,衣袍被风掀起,露出背上纵横的鞭痕——那些本该溃烂的伤口正在结痂,泛着淡金的光。
你...你到底...
李岩颤抖着去摸腰间的短刀,手指却碰了个空。
不知何时,林渊已掐住他的喉咙,指腹抵在喉结上,力度拿捏得精准,既不让他断气,又足够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是林渊。
林渊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铁,
被青冥宗废了修为的林渊,被你抽了三百鞭的林渊。
他另一只手抓起李岩的手腕,掰着他的手指去看掌心——那里还留着三天前抽他时溅上的血,已经发黑,
你说我连狗都不如,可狗急了还会跳墙。
洞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
矿奴们缩在角落,原本麻木的眼睛里有了活气。
老周头攥着破碗的手在抖,碗底磕在石头上叮当作响;小豆子把脸埋在阿蛮怀里,却偷偷从指缝里往外看——那个总替他们挡鞭子的林师兄,此刻像座山,压得不可一世的李岩连挣扎都做不到。
阿蛮咳了两声,血沫子溅在林渊裤脚上。
他扯了扯林渊的衣角,声音轻得像片叶子:
渊...渊子,别...别杀人。
林渊低头,看见他胸口的血已经浸透了两层粗布,指腹按在他颈侧,脉搏弱得几乎摸不到。
他抽断你三根肋骨时,可没想着留活口。
林渊的拇指在李岩喉结上微微用力,对方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李岩的短刀就掉在脚边,刀鞘上还刻着青冥宗的云纹——原来这狗东西,竟是青冥宗安插在矿洞的暗桩。
宗...宗门会...
李岩艰难地挤出半句话,便被林渊掐得翻了白眼。
林渊的目光扫过那把短刀,突然顿住。
他感觉有什么在丹田翻涌,像涨潮的海突然退去,原本灼热的经脉开始发凉,后颈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连攥着李岩的手都在发抖。
渊子?
阿蛮的声音更弱了,
你...你脸色好白...
林渊猛地松开手。
李岩像条被踩扁的蛤蟆,瘫在地上直喘气。
林渊踉跄着退到阿蛮身边,蹲下来把他抱进怀里。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变慢,九狱塔的轰鸣声正在远去,仿佛刚才那股力量只是偷来的火种,此刻就要熄灭。
撑住。
他扯下衣角去按阿蛮胸口的伤口,血却透过粗布渗出来,染红了他的掌心,
我带你出去,找大夫,治伤...
阿蛮笑了,血沫子沾在嘴角:
渊子...你刚才...真像个大侠。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来,指尖蹭过林渊手腕上的金斑——那是九狱塔力量退去后留下的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我就知道...你说要爬出去...不是骗我...
洞外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一回更近了。
林渊听见巡夜队的脚步声,听见有人喊:
李监工?
矿洞怎么这么吵?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阿蛮,少年的眼皮正在打架,呼吸越来越轻。
而他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刚才那股能扯断铁链的力量,此刻连抱阿蛮站起来都费劲。
李岩突然发出一声闷笑。
他捂着断腿爬到短刀边,手指刚碰到刀柄,便看见林渊抬头。
那双眼睛里的金光已经褪尽,却比刚才更冷——像是深潭底的冰,冻得人骨头缝里发寒。
你以为...你以为就这么完了?
李岩咧开嘴,血从齿缝里渗出来,
青冥宗不会放过你,九狱塔的秘密...啊!
他的话被一声闷哼截断。
林渊抄起脚边的玄铁矿,砸在他后脑勺上。
矿石上还沾着阿蛮的血,此刻混着李岩的脑浆,在地上洇成暗红的花。
巡夜队的灯笼光映进洞来。
林渊把阿蛮背在背上,矿石碎屑扎进他脚底,疼得他额头冒冷汗。
他望着洞外的夜色,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九狱塔的力量退去了,但刚才那瞬间的灼热,已经在他经脉里烙下了印记。
阿蛮,
他贴着少年耳边轻声说,
等出了矿洞,我带你去吃最肥的烤羊腿。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
林渊摸了摸他的后颈,那里的温度正在消失。
他咬着牙往洞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而在他丹田深处,九狱塔的虚影若隐若现,第一层塔门半开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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