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靴底碾过一片碎瓷,脆响在暮色里炸开。
他喉结动了动,手按在腰间幽瞳令上,那枚青铜令牌被体温焐得发烫——这是青冥宗外门弟子的身份凭证,可此刻在废墟里,它更像块催命符。
山风卷着焦土味灌进领口,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风无痕说“冥无涯今夜就到”时,眼里的血丝像裂开的蛛网,现在回想起来,那话里的急切不似作伪。
林渊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苏清璃用雪缎绣的并蒂莲还带着体温,可她人呢?
今早她蹲在梅树下给他系腰带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指尖凉得像浸过冰水,他当时还笑她“比寒潭里的鱼还冷”,现在想来,怕是寒毒又深了……
“咔嚓——”
枯枝断裂声从左侧密林中传来,比之前更近了。
林渊的呼吸陡然一滞,脚步顿在原地。
他没敢回头,只是侧过耳,听见三串极轻的脚步声,像蛇在枯叶上滑行。
“林小友走得好急。”
沙哑的嗓音从背后响起时,林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中衣。
他缓缓转身,看见月光下立着个灰袍老者,脸上爬满蜈蚣似的疤痕,左眼球是团浑浊的灰白,右眼里却泛着淬毒的光。
老者脚边倒着三具青冥宗外门弟子的尸体,喉管都被撕开,血还在往泥土里渗。
“白骨老祖。”林渊咬出这四个字,掌心沁出冷汗。
他听过这号人物,是苍梧山脉有名的散修,半年前为夺筑基丹血洗过云来镇,手段比魔修还狠。
青冥宗本要派人清剿,却被内门长老压了下来——现在想来,怕不是有人暗中勾结。
“小友记性不错。”白骨老祖抬手抚过脸上的疤痕,指甲缝里还沾着暗红血渍,“有人花大价钱买你的命,连元婴老怪都惊动了。不过嘛……”他忽然咧嘴笑了,缺了两颗门牙的嘴洞像个黑洞,“老夫只要你的命,其他的,比如这枚幽瞳令——”他目光扫过林渊腰间,“还有你怀里的东西,都可以帮你保管。”
林渊后退半步,后背贴上粗粝的树干。
他能感觉到九狱塔在识海震动,第一层门扉后的气息像活物般躁动,可他现在连引动灵气都吃力——方才在祭坛里强行吸收试炼光纹,经脉还在火辣辣地疼。
“你怎么知道我怀里有东西?”他声音发紧,同时摸到了袖中短刃。
那是风无痕留下的玄铁匕首,刀柄上还沾着他的血。
“冥无涯的人可不像你这么藏不住事。”白骨老祖抬手召出骨幡,成百上千的人骨从幡中飞出,在半空组成獠牙形状,“本来想留个全尸,不过看你刚才摸平安符的模样……”他浑浊的左眼突然转动起来,“那姑娘叫苏清璃吧?听说寒毒入体三年了?要是你现在把东西交出来,老夫可以帮你带句话——”
“住口!”林渊的短刃划破掌心,血腥味窜进鼻腔。
他想起幻境里苏清璃被锁在青铜柱上的模样,想起她在梅树下仰起脸时睫毛上的霜,喉咙像被烧红的铁签捅了个洞,“你根本不知道她——”
“聒噪!”白骨老祖甩动骨幡,人骨獠牙破空而来。
林渊就地翻滚,左肩传来灼痛,粗布衣服被划开三寸长的口子,鲜血渗出来,在月光下泛着暗紫。
他咬着牙爬起来,这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七八个灰袍人,个个腰间悬着白骨短刀,眼里泛着和老祖一样的凶光。
“跑?”白骨老祖阴恻恻地笑,“这山坳三面是断崖,你能往哪跑?”
林渊的后背抵上冰凉的崖壁。
他抬头望去,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崖顶的藤蔓垂下来,像无数条青黑色的蛇。
风从背后灌进来,带着股腐臭的腥气——那是古魔渊的方向。
他听过宗门里的传闻,说那渊底锁着上古魔修的残魂,进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
“林小友,考虑好了吗?”白骨老祖的骨幡又举了起来,人骨相互撞击的声响像催命的鼓。
林渊盯着崖下翻涌的黑雾,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怀里的平安符,塞进嘴里咬破,雪缎的线头刺着舌尖,却比不过心口的疼。
九狱塔突然剧烈震动,第一层门扉“咔”地裂开条缝,有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涌遍全身,他的视力突然变得清晰,连崖壁上青苔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得罪了。”他轻声说,然后转身跃入悬崖。
坠落的风灌进耳朵,林渊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藤蔓抽在脸上,枯枝戳进胳膊,他却感觉不到疼——九狱塔的气息裹着他,像团无形的茧。
他看见黑雾里漂浮着碎玉、断剑,还有半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歪扭的符文,在黑暗里泛着幽蓝。
“砰——”
他撞在一块凸岩上,眼前发黑。
再醒来时,鼻尖萦绕着腐肉混着铁锈的气味。
他撑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在个幽深的洞窟里,头顶垂着钟乳石,滴下的水落在脚边的水洼里,叮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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